"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大空头> 序 敲门的小鬼 序敲门的小鬼 一直到今天,我都没有搞明白,为什么华尔街的投资银行居然愿意付给我几十万美元,让我给那些成年人提供投资建议原因。我当时24岁,对于猜测哪些股票和债券价格会涨,哪些价格会跌没有任何经验,也没有特别的兴趣。华尔街的基本功能在于配置资本:决定把钱给谁和不给谁。请相信我,当我为投资者提供那些建议的时候,我并没有第一手的信息。我从来没有学习过财务课程,也从来没有经营过一个企业,甚至从来没有过自己的存款让我去管理。我在1985年莫名其妙地进入所罗门兄弟公司(SolomonBrothers)并得到了一份工作,1998年又莫名其妙地揣着大把的钱离开了,而且,尽管我就这段经历写了一本书,整个事件在我看来仍然荒谬绝伦——这也是我能够轻而易举地摆脱金钱诱惑的一个原因。我当时想,这种局面是无法持续下去的。很快,人们就会逐渐把我以及很多与我类似的人看成骗子。很快而不是很久,当华尔街醒悟过来的时候,“大清算”就会到来,数百名——如果不是数千人的话——像我一样拿别人的钱去豪赌,或者说服其他人进行那样的豪赌的年轻人,将会被驱逐出金融界。 当我坐下来写那本记述我自己经历的书《说谎者的扑克牌》时,我当时仍然处于一种在收入状况不错的时候认为应该急流勇退的年轻人的精神状态。我只是草草地写下几句话,然后把它塞进一个瓶子里,留给很久以后将经过这里的那些人。除非某些内部人士把这一切记录在案,否则,我想,未来谁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居然曾经发生过。 在那个时候,几乎所有关于华尔街的文字都与股票市场有关。从华尔街出现伊始,股票市场就是华尔街主要的衣食父母。我的书主要是讲债券市场的,因为华尔街正围绕着美国不断增长的债务进行更大范围的资金包装、销售和组合。这方面的业务,我认为也是不可持续的。我认为,我正处在一个伟大国家丧失了金融理智的时期,有义务为它撰写一部有关20世纪80年代的时代风貌的作品。我期望未来的读者在读到所罗门兄弟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约翰·古特弗罗因德(JohnGutfreund)在1986年搞垮一个企业的同时却拿到了310万美元的时候,会有一种惊讶的感觉。我期望他们在读到所罗门兄弟公司的抵押债券交易员豪威·鲁宾(HowieRubin)跳槽到美林公司后立刻亏损了2.5亿美元的时候会瞠目结舌。我期望他们在知道华尔街曾经有过这种事情的时候会感到震惊:首席执行官们对债券交易员们正在操作的债券所具有的复杂风险居然仅有一点点模糊的认识。 我能够想到的也就是这些了,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是,未来的读者有可能回想这些事件中的任何一个,或者回想我自己的奇异经历,并且说:“太离奇了。”多么天真的想法。我从未怀疑过20世纪80年代的金融状况将持续20年以上,也从未怀疑华尔街与普通经济生活的差异会从程度上的不同发展为性质上的区别。一个普普通通的债券交易员每年居然能够拿到4700万美元,而且居然还会有一种被谁欺骗了的感觉。在所罗门兄弟公司的交易大厅中出现的抵押债券市场——这在当时似乎是一个绝佳的创意——居然导致了历史上最彻底的金融性经济灾难。就在豪威·鲁宾因为亏损2.5亿美元而成为一个令人生厌的名字20年之后,摩根士丹利公司的一位也叫豪威的抵押债券交易员居然在一笔单独的抵押债券交易中亏损了90亿美元,而且问题被捂得密不透风,除了摩根士丹利内部很小的一个圈子之外,根本没有人听说过他做了什么,以及为什么这样做。 在坐下来写第一本书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大的抱负,只是想为读者讲述一个不寻常的故事。如果你灌了我两杯酒,然后问我这本书可能会对世界产生什么影响,我或许会以这样的话来敷衍:“我希望那些正在决定自己今后人生道路的大学生能够读一读这本书,并且认识到过分贪慕虚荣是很愚蠢的,从而放弃成为金融界人士的热情,甚至是一点点的兴趣。”我希望,俄亥俄州立大学的那些真正想成为海洋学家的聪明孩子能够读一读我的书,把来自高盛的工作邀请函扔进垃圾篓里,扬帆出海。 然而,这一信息基本上被忽略了。在《说谎者的扑克牌》一书出版6个月后,我收到了无数来自于俄亥俄州立大学学生的信件,他们都想知道,我是否能够与他们分享有关华尔街的其他秘密。他们把我的书当成教大家怎么做的说明书来读了。 在我离开20年之后,我在等着看华尔街的大结局,这个结局是我早已料到的。天文数字般的红利、看不到尽头的流氓交易员队伍、击垮了德雷克塞尔·伯纳姆(DrexelBurnham)的丑闻、毁掉约翰·古特弗罗因德并终结了所罗门兄弟公司的丑闻、紧随我的老东家约翰·梅里韦瑟(JohnMeriwether)的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崩溃而出现的危机,以及互联网泡沫,一次又一次,金融体系以一种目光短浅方式让自己名誉扫地。然而,处于问题中心的华尔街大银行却仍然保持着增长,同时增长的还有它们支付给那些从事着没有任何社会效益的工作的26岁年轻人的薪水。美国年轻人反金钱文化的叛逆一直没有出现。当你能够放弃自己的那部分,而且可以很容易地变现时,为什么要费心去推翻你父母的世界? 从某种角度说,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猜想,可能没有大到足以摧毁这个体系的丑闻或者逆转存在。 随后,迈瑞迪斯·惠特尼(MeredithWhitney)出现了,而且新闻不断。惠特尼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金融行业分析师,为一家不知名的金融企业工作这家公司叫做奥本海默公司(OppenheimerandCo.),从2007年10月31日起,她不再默默无闻了。那一天,她预测说,由于花旗集团对其业务管理不当,可能需要削减其红利,或者面临破产。很难说清楚在某一个具体的日子里,造成股票市场内部变化的原因是什么,但是,有一点非常清楚:2007年10月31日,是迈瑞迪斯·惠特尼造成了股票市场上金融股的崩溃。到当天收盘时,一个以前根本没有人听说过,或许随时可能被解雇的女人,让花旗集团的股票价格下跌了8%,让美国股票市场的市值蒸发了3900亿美元。4天之后,花旗集团首席执行官查克·普林斯(ChuckPrince)辞职。两周之后,花旗集团削减了它的红利。 从那一刻开始,迈瑞迪·惠特尼成了E·F·赫顿(E.F.Hutton)第二,当她开口的时候,大家都仔细倾听。她意思是非常明确:如果你想知道这些华尔街公司的真正价值,只需要对这些公司所持有的那些举债购入的毫无价值的资产进行冷静认真的研究,然后再想想他们从抛售中能够拿回什么,就一清二楚了。在她的眼里,这些大公司中那一大群拿着高薪的人几乎一文不值。在整个2008年,她都紧盯着那些银行家或者经纪人的各种声明,他们用各种减值或增资来掩盖自己的问题,但是她一针见血地指出:你们错了。你们仍然没有正视由于你们管理不善所造成的严重问题。你们还是没有承认在次级抵押债券上数十亿美元的亏损。你们的债券的价值与你们的人生价值一样虚无。竞争对手指责惠特尼的能量被高估了,博客们讥笑她太幸运。总体上说,她是对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一定程度上她是猜测的。她根本没有任何途径去了解这些华尔街公司内部的情况,更不要说它们在次级抵押贷款市场中亏损的程度了。这一点,连首席执行官们自己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这样,他们都是骗子,”她说,“但是我认为他们对此真的一无所知。” 现在看来,显而易见的一点是,迈瑞迪斯·惠特尼没有挫败华尔街。她只非常清楚而且非常大声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对社会来说,这个做法要比纽约总检察长针对华尔街腐败案所采取的各种行动更具有煽动性。要是单靠丑闻就能够击垮华尔街的投资银行的话,这些银行早在很多年以前就不复存在了。这个女人并没有说华尔街的银行家腐败,而是说他们愚蠢。这些以分配资本为本职工作的人显然连怎么管理好自己的事情都不知道。 我承认,我有时候会想,要是我一直坚持做下去,这可能就会是由我造成的某种灾难。处于花旗集团旋涡中心的那些人,与我在所罗门兄弟公司共事过的那些人是完全一样的;其中几个还是我在所罗门兄弟公司培训班的同学。有时候,我无法控制自己:我给迈瑞迪斯·惠特尼打了电话。这要回溯到2008年3月,正好在贝尔斯登公司破产前,当时形势还不是非常明朗。我想,如果她是对的,现在就应该是金融世界退回到它在20世纪80年代初摆脱的那个盒子里去的时刻。我非常好奇地想知道,她说得是否有道理,而且我也想知道,这个用她的唐突击毁了股票市场的年轻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在1994年来到华尔街,毕业于布朗大学英文系。“我到了纽约,当时我甚至不知道有研究员这种职业,”她说。她最终在奥本海默公司得到了一份工作,她的运气好得令人难以置信:培训她的那个人不仅帮她建立了事业的基础,还帮助她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观。那个人的名字,她说,叫史蒂夫·艾斯曼(SteveEisman)。“在我发表了有关花旗集团的声明之后,”她说,“所发生的最美妙的事情之一是史蒂夫打来了电话,而且告诉我他为我感到非常骄傲。”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史蒂夫·艾斯曼这个名字,所以我对此并没有多想。 但是,随后我读到了这样一则新闻,名不见经传的纽约对冲基金经理约翰·保尔森(JohnPaulson)为他的投资者赚了大约200亿美元,他自己则赚了将近40亿美元。在华尔街,还从未有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赚到如此高的利润。另外,他是通过对赌拖垮花旗集团以及其他所有大型华尔街投资银行的次级抵押贷款债券而赚到这些钱的。华尔街的投资银行就像拉斯韦加斯的赌场一样,他们也设定赔率。跟他们玩零和游戏的客户有时会赢,但是绝不会是系统性的,而且永远也不可能让赌场破产。然而,约翰·保尔森曾经是华尔街的客户。这完全就是同样不自量力的迈瑞迪·惠特尼让她的名字备受关注的那种情况的翻版。赌场作出了错误的判断并设定了错误的赔率,这个错误非常严重,而且,至少有一个人已经发现了。我再一次给惠特尼打了电话问她,问别人的的问题一样,她是否知道有人预知了次级抵押贷款灾难,因而提前作好准备并从中赚取财富。在赌博流行起来之前,还有谁注意到,轮盘赌的结果其实是可以预测的?现代金融业的黑箱内部还有谁掌握了这部机器的缺陷? 随后就到了2008年年末。这时,出现了一长串,而且还在不断加长的专家的名单,他们都声称自己早就预测到了灾难的发生,但是真正做到的人其实很少。这些人中,有勇气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下注的更是少之又少。要在众人皆醉的时候保持清醒而又不显得幼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必须确信金融新闻中所说的绝大多数内容都是错误的,确信那些重量级的人物不是在撒谎就是在骗人。惠特尼飞快地说出了十几个人的名字,主要是由她亲自提供咨询服务的投资人。位列名单中间的是约翰·保尔森,而在名单最前面的,则是史蒂夫·艾斯曼。 发现末日机器的引擎 天才型人物 发现末日机器的引擎 就是在这一刻,人们首次知道了艾斯曼不仅只是有一小点愤世嫉俗而已。他的脑海里有一张金融界的图画,这张图画与金融界的自画像有着天然之别,而且要比后者更接近于真实。 天才型人物 艾斯曼进入金融界的时间刚好是我离开的时间。他在纽约市长大,上的是犹太人学校,先后以优异的成绩从宾夕法尼亚大学和哈佛法学院毕业。1991年,他是一位30岁的企业律师,一直困惑于自己为什么选择了律师这个职业。“我恨这个职业,”他说,“我恨当一名律师。我的父母在奥本海默公司证券部门做经纪人。他们想办法给我弄了一份工作。这很不光彩,但事实就是这样的。” 奥本海默公司是华尔街硕果仅存的几家沿用传统的合伙制的公司之一,靠高盛和摩根士丹利的残羹剩饭苟延残喘。与其说它是一家公司,不如说它是一个家族制的企业。从20世纪60年代初开始,莉莲·艾斯曼(LillianEisman)和艾略特·艾斯曼(ElliotEisman)就一直以奥本海默公司的名义为个人投资者提供金融咨询服务。(莉莲在奥本海默公司内部开创了经纪业务,艾略特开始的时候是一名刑事律师,由于经常遭受来自客户中的黑手党中层人士的恐吓,就转来跟着她一起干了。)由于得到了同事和客户一致的热爱和尊敬,他们可以雇用任何他们喜欢的人。在把他们的儿子从他的法律事业中拯救出来之前,他们已经把儿子的保姆安置在了奥本海默公司的交易大厅里。在艾斯曼去向他的父母作汇报的途中,他要从这位曾经给他换过尿片的女人面前经过。然而,对于裙带关系,奥本海默公司有一条规定:如果莉莲和艾略特要雇用他们的儿子,那他第一年的薪酬必须由他们自己支付,在此期间,其他人则可以考查他是否有资格领取薪酬。 艾斯曼的父母,从内心深处讲还属于传统的价值投资者,他们总是告诉他,要想学到华尔街的精髓,最好的方式是当一名股票分析师。他从股票分析入手,开始了自己的金融生涯,为那些左右着关于上市公司舆论的人士服务。奥本海默公司雇用了25名左右的分析师,他们所作的分析绝大部分并没有引起华尔街上其他人的注意。“在奥本海默公司当分析师,要想赚到钱,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事情做对,并且制造出足够的噪音,让人们注意到它。”爱丽丝·施罗德(AliceSchroeder)说,她曾经在奥本海默公司负责保险公司的业务,后来跳槽到了摩根士丹利,最后以沃伦·巴菲特的官方传记作家的身份结束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她补充说:“在奥本海默公司有一种反主流文化因素。坐在大公司里面的那些人之所以获得酬劳,就是为了达成一致意见。”艾斯曼在制造噪音以及打破一致意见方面恰好拥有一种特殊的才能。他开始的时候只是初级股权分析员,打打下手,并没有人想问他的意见。这种情况在1991年12月初改变了,当时他得到这份新工作还不到一年。一家叫做阿艾梅斯金融公司(AamesFiancial)的次级抵押贷款公司上市,对于这个事件,奥本海默公司没有人特别关注,也没有人想对这个事情表达一下看法。奥本海默公司的一位银行经理一直希望拓展与阿艾梅斯公司的业务,此时他在研究部里急得直跺脚,迫切希望找到一个对抵押贷款业务知道哪怕一点皮毛的人。“我是一名初级分析员,而且我还没有决定我的研究方向,”艾斯曼说,“但是我告诉他,在当律师的时候,我曾经负责过资金商店公司(MoneyStore)的一个项目。”他随即被任命为负责阿艾梅斯金融公司业务的首席分析师。“我没有告诉他的是,当时我的工作只是审读文件,而我对那些狗屁问题一窍不通。” 阿艾梅斯金融公司与资金商店公司一样,属于一种新类别的企业,专门为缺乏现金的美国人提供贷款,这种类别被委婉地叫做“特别金融业”。这种类别的企业不包括高盛集团和J·P·摩根,但是包括了很多在20世纪90年代初经济繁荣期间卷入次级抵押贷款业务中的名不见经传的企业。阿艾梅斯是首家上市的次级抵押贷款公司。第二家由艾斯曼主要负责的公司叫做洛玛斯金融公司(LomasFinancialCorp.),该公司当时刚从破产的阴影中走出来。“我作出了卖出的评级,因为这个公司就是一堆狗屎。我不知道你们并不主张对公司给予卖出的评级。我认为有三个选项——买入、持有、卖出,而以有权选择你认为你应该选的选项。”他受到了来自公司的压力,要求他多一些乐观的精神,但是对于史蒂夫·艾斯曼来说,乐观是不会自然而然产生的。他可以假装乐观,而且他有时候也这么干了,但是如果能够不受干扰,他会更高兴。“我可以听到他在大厅里对着电话大吼大叫,”他过去的一名同事说,“激情四溢地对他所负责的那些公司的股票进行着猛烈的抨击。无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都会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艾斯曼坚持他对洛玛斯金融公司的卖出评级,甚至在洛玛斯金融公司公告称,投资者不需要担心公司的财务状况,因为公司已经对冲了它的市场风险之后,他也依然如故。“我作为一名分析师所写过的最有意义的分析报告,”艾斯曼说,“就是在洛玛斯金融公司说他们进行了对冲之后。”他凭着记忆复述了这句话:“'洛玛斯金融公司是一家很完美地进行了对冲的金融机构,它在每一种可以想到的利率环境下都在亏损。'我非常享受写下这句话时的感觉,我所写过的其他任何句子带给我的愉悦都无法与这句话相比。”在他发表这一分析报告几个月后,洛玛斯金融公司再次回到了破产保护状态。 艾斯曼很快成为奥本海默公司为数不多的几个能够影响市场的分析师之一。“对我来说,很像又重新回到了学校里,”他说,“我要学习了解一个行业,还要去写有关这个行业的文章。”华尔街的人们开始把他看成一个天才型的人物。他的穿着有点奇怪,就好像某个人费心给他买了漂亮的新衣裳,却没有详细地告诉他应该怎么穿似的。他那头短短的金发,看上去就像是他自己剪的一样。他那柔和、表情丰富、友善的脸上最引人注意的部位是他的嘴,因为他的嘴总是张开的,至少是半开的,甚至在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好像他担心无法把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在下一个想法出现之前迅速说出来,因而要保持通道永远畅通一样。他的其他面部特征全部中规中矩,按部就班,几乎堪称忠厚。这张脸完全是扑克牌脸(面无表情)的反面。 发现末日机器的引擎 天生的导师 天生的导师 在他与外部世界的交往中,一种模式逐渐形成。在为史蒂夫·艾斯曼工作的人中,爱他或者至少是被他逗乐的人不断增加,他在对财富和学识的认识上,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这个能力让他们深感敬佩。“他天生就是一位导师,”一名曾经为他工作过的女士这样说,“而且他对女士有一种强烈的保护意愿。”他同情小人物和失败者,虽然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体会过失败的感觉。那些希望看到艾斯曼流露出顺从和尊敬表情的大人物的如意算盘总是落空,常常在与他的交锋中收获打击和震怒。“很多人都不了解史蒂夫,”迈瑞迪斯·惠特尼曾经这样告诉我,“但是了解他的人都很爱他。”在不了解他的人中有一位是一家大型美国经纪公司的头,在一次午餐会上他亲耳听到艾斯曼,面对着几十名投资者解释为什么他——这位经纪公司的领导人——对自己的业务一无所知,随后只能目瞪口呆地在午餐的中间看着他扬长而去,再也没有回来。(“我必须去趟厕所,”艾斯曼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再也没有回去。”)午餐结束之后,这家伙宣布,他永远不会再与史蒂夫·艾斯曼出现在同一个房间。一家大型日本房地产企业的首席执行官是另外一个倒霉蛋。他把自己公司的财务报表交给艾斯曼,随后带着翻译去争取艾斯曼的投资。“你甚至没有持有你自己公司的股票。”艾斯曼听了这位日本商人的详细介绍之后说。翻译与首席执行官进行了商议。 “在日本,管理层通常不拥有股份。”这位首席执行官最后说。 艾斯曼注意到,这个家伙的财务报表没有真正披露有关他的公司的任何真正重要的细节。但是,艾斯曼没有直接这样说,而是把这份报表拎起来,就像是捏着一堆不干净的东西。“这……这就是厕纸,”他说,“把这翻译给他听。” “这个日本佬摘下了眼镜,”当时目睹了这一奇异场景的一位目击者回忆道,“他的嘴唇颤抖着,第三次世界大战一触即发。'厕纸?厕纸?'” 一名把艾斯曼当做朋友的基金经理准备向我介绍他的情况,但是说了不到一分钟就停了下来——在他描述艾斯曼揭穿各种不同的大人物不是谎话连篇就是信口雌黄之后,并且开始狂笑不止。“从某个方面说他锋芒毕露,但是他很聪明也很诚实,而且无所畏惧。” “甚至在华尔街,人们都认为他粗俗、令人讨厌,而且总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艾斯曼的妻子瓦莱丽·费根(ValerieFeigen)说。她曾经在J·P·摩根供职,后来退职开了一家女装店并照管他们的孩子。“他对自己的仪容仪表没有任何兴趣。相信我,我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都没有任何结果。”在她第一次把他带回家之后,她的母亲就说过:“嗯,我们无法命令他,但是我们肯定可以在犹太人联合募捐会上把他拍卖了。”艾斯曼天生具备一种得罪人的才能。“他的粗野并不是刻意而为的,”他的妻子解释说,“他的粗野带着率性而为的坦诚。他知道大家都把他当成个人物,但是他自己不是那样看待自己。史蒂夫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当被问到有何苦恼时,艾斯曼看上去很困惑,甚至有一点受伤。“我有时候会把自己给忘了。”他耸耸肩膀说。 下面是有关艾斯曼的众多理论中的第一条:他对自己头脑里那些不安分的东西的兴趣,远远高于他对眼前任何事物的兴趣,而且两者间的差距是以使前者彻底地将后者掩盖。这个理论对于那些比较了解艾斯曼的人来说是不完整的。他的母亲莉莲为我们提供了第二个理论。“史蒂文实具有双重人格。”她很小心地说。艾斯曼小时候,他的母亲送给他一辆他梦寐以求的崭新的自行车,他把这辆车骑到中央公园,把它借给了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孩子,然后看着它在视线里消失。另一个理论是,他立志研究《塔木德》(Talmud),不是因为他对上帝有什么兴趣,而是因为他对书中内部矛盾的好奇。他的母亲曾经被任命为纽约市犹太人教育理事会的理事长,而艾斯曼却在认真梳理《塔木德》里前后矛盾的地方。“还有谁会为了发现书里的错误而去研究《塔木德》?”他的母亲问道。后来,在艾斯曼变得非常富有之后,他不得不考虑怎样处理这些钱,他找到了一家名为“脚步”的组织,致力于帮助哈西德派犹太人脱离他们的信仰。他甚至在处理自己金钱的时候,都要引发一场战争。 发现末日机器的引擎 将负债变成产品销售 将负债变成产品销售 几乎在每个人的眼里,艾斯曼都是一个怪人。他是在一个奇特阶段刚开始之初进入华尔街的。10年之前抵押债券市场的创立,将华尔街扩展为一个前所未有的场所,来处理普通美国人的债务。开始时,新的债券市场只关注美国人眼中有偿债能力的那一半。现在,随着抵押债券市场扩展到了信用较差的美国人,它在偿债能力较差的那一半美国人的债务中也找到了动力。 抵押贷款债券与过去的企业债券和政府债券在很多方面具有非常显著的差异。抵押贷款债券不是单一的有明确固定条款的巨额贷款。抵押债券是一种对来自一个由数千个单独的住房抵押贷款组成的池子里的现金流的追索权。这些现金流很容易出问题,因为借款人有权在他们喜欢的任何时候清偿债务。这也是债券投资者开始时不愿意投资住房抵押贷款的主要原因:抵押贷款借款人通常只在利率下跌的时候才会清偿他们的贷款,从页以更低的价格重新融资,这让抵押贷款债券持有者拥有了大量的现金,并以较低的利率进行投资。住房贷款投资者不知道他们的投资将持续多久,因为只有在他最不想要的时候,他才会收回他的投资。为了控制这种不确定性,我在所罗门兄弟公司工作时的那些同事创立了抵押债券市场,找到了一个聪明的解决方案。他们利用巨大的住房贷款池,将住房所有人的还款分割成几块,称之为“部分”。第一个部分的买家就像泡在洪水中的底楼的所有者,面临着抵押贷款提前还款的第一波冲击。作为交换,他得到了最高的利率。第二个部分的买家——摩天大楼的第二层——接受提前还款的下一波巨浪的洗礼,作为交换,他们获得了较高的利率,依此类推。处于大楼顶层的投资者得到的是最低的利率,但是拥有最高的保障,他的投资在他想收回之前不会终止。 20世纪80年代的抵押债券投资者最大的担心是他可能会过早收回款项,而不是可能拿不回钱来。支撑抵押债券的贷款池在它们的规模以及借款人的信用级别方面都符合由几个政府机构房地美、房利美和吉利美所制定的标准。事实上,贷款所承诺的是政府的保证:如果住房所有者违约,政府将负责偿付他们的债务。当史蒂夫·艾斯曼跌跌撞撞闯入这个新兴的快速成长的特别金融行业的时候,抵押债券正准备投入新的用途:发放达不到政府担保要求的贷款。这样做的目的是将信贷延伸到信用度非常低的住房所有者,不是为了让他们买得起房,而是为了让他们将自己在已经拥有的住房上的全部利益都变现。 以次级住房贷款为基础的抵押贷款债券将解决提前还款问题的办法延伸至那些根本不存在还款的问题上。第一层或者叫第一部分的投资者将面临的不是提前还款,而是实际的亏损。他承受着第一波损失,直到他的投资完全消失,然后亏损的巨浪将袭击第二层的投资者。依此类推。 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只有少数几个华尔街的分析师致力于了解将信贷扩展到太阳通常都不光顾的角落的后果。史蒂夫·艾斯曼就是其中之一,另外一个是塞·雅各布(SyJacobs)。雅各布跟我一起参加过所罗门兄弟公司的同一个培训项目,现在为一家名叫亚历克斯·布朗(AlexBrown)的投资银行工作。“我端坐在所罗门兄弟公司培训课程的课堂上,倾听利维·拉涅里(LewieRanieri)创建的这个伟大的新证券化模型将怎样运行。”他回忆道。(拉涅里是可以被称为抵押贷款债券市场之父的人。)将住房抵押贷款转变为债券具有凡人无法想象的巨大意义。一个人的负债就是另外一个人的资产,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负债可以变为一堆纸片,你可以向任何人销售。一转眼的工夫,所罗门兄弟公司的交易大厅里诞生了由各种奇怪的东西所支撑的债券市场:信用卡应收账款、飞机租赁、http://auto.ifeng.com/ 汽车贷款、健身俱乐部会费。创造一个新市场只需要找到新的资产进行典当这样的举手之劳。在美国,最显而易见的尚未被充分利用的资产仍然是住房。首批抵押贷款人拥有了巨额的被套牢在他们住房上的权益,为什么这些尚未被利用的权益不能进行债券化?雅各布说:“次级债思维的出现是由于一个针对第二层抵押贷款借款人的社会瑕疵,而这本来是能够避免的。仅仅因为你的信用评级低一点,你就要支付更高的价格,而且是远高于你应该支付的。如果我们能够将债券推向大众市场,就可以将成本降低到借款人能够接受的水平。他们可以用利率较低的抵押贷款债务替换高利率的信用卡债务。而且这将成为一个自我实现的预言。” 美国的下层中产阶级中高融资者的比例不断增大,据称这对下层中产阶级美国人是有好处的。这种资本市场上的新效率,会使下层中产阶级美国人为他们的债务支付的利率越来越低。20世纪90年代初,首次级抵押贷款放款人——资金商店公司、绿树、阿艾梅斯——向公众出售股份,以成长。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每年进入市场的小型消费贷款公司达数十家。次级贷款公司分化了。放款人将他们的贷款中的很大部分以抵押贷款债券的形式出售给其他的投资者,因此,这个行业也隐藏着道德风险。“这是一个快速成长的行业,”雅各布说,“任何一个只要销售产品并从中赚钱,而不用担心产品的效益的企业,都能够吸引肮脏的商人。这是这个天才主意的不足之处。艾斯曼和我两个人都相信这个天才的想法,而且我们两人也都遇到过某些真正肮脏的人物。我们的工作是确定这些人物中的哪一些是实施这些天才想法的合适人选。” 次级抵押贷款在美国信贷市场中仍然只占很小的份额,每年的贷款也就是几百亿美元,但是它的存在意义重大,甚至对史蒂夫·艾斯曼来说也是如此。“我认为部分原因是对不断加剧的收入不均所作出的一种反应,”他说,“美国的收入分配出现了偏差,而且偏离得越来越严重,其结果就是你拥有了更多的次级客户。”当然,艾斯曼是拿着工资来研究次级贷款的意义的:奥本海默很快成为这个新行业的主要银行之一,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艾斯曼是它的主要支持者。“我把很多次级债公司都推上市了,”艾斯曼说,“他们喜欢讲的话是'我们在帮助客户。因为我们将他们从高利率的信用卡债务中拯救出来,让他们进入利率较低的抵押贷款债务中'。而我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随后,有些事情改变了。 发现末日机器的引擎 审计的黑箱 审计的黑箱 文森特·丹尼尔(VincentDaniel)在皇后区长大,没有史蒂夫·艾斯曼的任何怪癖。然而,如果你遇到他们,你或许会猜想,文尼①是在位于公园道的高尚社区长大,而艾斯曼则生活在82街的小http://house.ifeng.com/loupan/gongyu/list_0/0.shtml 公寓里。艾斯曼粗俗、浮夸,而且粗枝大叶。文尼谨慎、细心而且很注重细节。他年轻,身材很好,长着浓密漆黑的头发,拥有英俊的外表,但是他的容貌被他专注的表情所掩盖——嘴角总是抿着,眉毛好像随时都会上扬。他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但似乎永远都在担心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会被从他身边夺走。当他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他的父亲被谋杀了——尽管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件事,他的母亲在一家商品贸易公司找到了一份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她独自一人把文尼和他的弟弟拉扯大。或许是因为生活在皇后区,或是是因为他父亲的遭遇,或许是因为文森特·丹尼尔受到过刺激,他总是对周围的同事怀有强烈的猜疑。惺惺相惜地,史蒂夫·艾斯曼说:“文尼很阴险。” 艾斯曼是一个上层中产阶级家庭的孩子,当他从宾夕法尼亚大学而不是耶鲁大学毕业的时候,他略微有些失落。文尼是一个在下层中产阶级家庭长大的孩子,他进入任何一所大学,他的母亲都会为他感到骄傲,更让她骄傲的是,在文尼1994年从纽约州立大学宾汉姆顿分校毕业后,他在曼哈顿得到了一个为阿瑟·安德森(ArthurAnderson)这家几年后在安然丑闻中被摧毁的财务公司工作的机会。“从小在皇后区长大,你能够很快发现钱在哪里,”文尼说,“钱就在曼哈顿。”作为一名初级会计师,他在曼哈顿的第一项任务是审计所罗门兄弟公司。他很快就被一家投资银行账簿的高深莫测深深吸引住了。他的会计师同事中,没有谁能够讲清楚交易员为什么要做他们所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文尼说,“但是令人恐惧的是,我的经理也一无所知。我询问了这些基础的问题,比如,他们为什么要持有这些抵押贷款债券?他们只是在打赌,还是它是某个更大战略的一部分?我想我需要知道这些。如果你无法把这些点连起来,那么要审计一家公司真的很难。” 他得出的结论是,对于一名被分派去审计华尔街大公司的会计师来说,根本没有办法知道这家公司是在赚钱还是在赔钱。它们是巨大的黑箱,其中暗藏的齿轮永远都在转动。开始审计几个月之后,文尼的经理对他的问题已经非常厌倦。“他无法向我解释清楚。他说,'文尼,那不是你的工作。我雇你来是做XYZ的,你就做XYZ,并且闭上你的嘴。'我走出了他的办公室,并且说,'我现在就滚出这里了。'” 文尼开始找另外一份工作。他的一位老校友在奥本海默公司工作,而且赚钱不少。他将文尼的简历交给人力资源部,这份简历到了史蒂夫·艾斯曼的手里,他当时正好在找人帮他分析那些次级抵押贷款发起人所使用的越来越晦涩的账目。“我不擅长计算,”艾斯曼说,“我是用故事来思考的。我需要有人在数字方面帮助我。”文尼听说过艾斯曼很难相处,但是当他们碰面的时候,他非常吃惊,艾斯曼似乎只对他们是否能够相处感兴趣。“他似乎只是在找一只好鸡蛋。”文尼说。当艾斯曼出其不意地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只见过两次面。文尼猜想,他大约要得到一份工作邀请了。但是他们刚开始谈话不久,艾斯曼在另一条线上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并且让文尼等着。文尼坐在那里默默地等了15分钟,但是艾斯曼没有再回到线上。 两个月之后,艾斯曼的电话打回来了,问文尼什么时候可以去上班。 艾斯曼对他让文尼等着,而他自己没有再拿起听筒这件事没有任何印象,就像他想不起来为什么他在与那些一流的首席执行官共进午餐的中途去洗手间后,就再也没有回去一样。文尼很快就自己找到了解释:当艾斯曼接通另外一条线的时候,他得到的消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刚出生的儿子麦克斯,夭折了。瓦莱丽患了感冒,她在睡梦中被一名夜班护士叫醒,护士告诉她,夜班护士在睡梦中压到了婴儿,导致他窒息而死。10天之后,与艾斯曼最亲近的人把这件事描绘为一个改变了他与周围世界关系的大事件。“史蒂夫总是认为有天使在他的肩膀上,”瓦莱丽说,“他从来没有遭遇过什么坏事。他总是受到保护,一直都很安全。在麦克斯的事情之后,他肩膀上的天使出事了。任何事情都可能在任何时候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从那一刻起,她在她丈夫身上看到了很多变化,有大有小,而且艾斯曼本人也并不否认。“从宇宙发展史的观点来看,麦克斯的死不是什么大事,”艾斯曼说,“这只是我个人的大事。” 文尼和艾斯曼从来没有谈起过当时发生的事情。文尼所知道的是,他为其工作的那个艾斯曼显然不太像他几个月前遇到的那个艾斯曼。文尼在面试时见过的艾斯曼,按照华尔街分析师的标准,是诚实的。他并不是完全不合作。奥本海默公司在次级抵押贷款业务方面完全可以与大银行比肩。但是,如果艾斯曼这位声音最大的分析师不愿意为他们说好话的话,他们永远不可能得到银行的业务。尽管他很喜欢抨击那些不太可能维持下去的企业,他还是同意次级贷款行业是对美国经济的有益补充这样的说法。他对这些次级债发起人中的少数几个进行直率的指责,从某种程度上说是有益的。这增加了他对其他公司进行推荐时的可信度。 发现末日机器的引擎 发现末日机器的引擎 发现末日机器的引擎 在艾斯曼的老板看来,艾斯曼现在的做法在经济上是起反作用的,他越来越多地显露出作出负面评级的倾向。“看上去他好像嗅到了什么味道,”文尼说,“而他需要我帮助他找出他嗅到的是什么。”艾斯曼想写一份或多或少会震动整个行业的报告,但是他必须比平常更加小心。“你可以旗帜鲜明地站在卖方一边,哪怕错了也没关系,”文尼说,“但如果你的评级是负面的,出错了,你就会被炒鱿鱼。”引发麻烦的弹药几个月之前刚从穆迪公司运来:评级机构现在拥有各种新的关于次级抵押贷款的信息,并且给出了卖出的建议。由于穆迪公司的数据库不允许你检查具体的单笔贷款,它只提供了有关支持单笔抵押贷款债券的贷款池的总体图景:有多少是浮动利率,有多少贷借买入款的房子是房主自住的。最重要的是,有多少是断供的。“这就是数据库,”艾斯曼言简意赅地说,“进入那个房间,在你搞明白它的意思之前不要出门。”文尼有一种感觉,他觉得艾斯曼其实已经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了。 文尼只能靠自己。“我26岁了,”他说,“而且我还没有真正搞清楚抵押贷款债券是什么东西。”艾斯曼对此同样一无所知——他是个股票市场人士,而且奥本海默公司当时连债券部门都没有。文尼必须自学。当他搞清楚之后,他对艾斯曼已经察觉到的源自次级抵押贷款行业的那种四处弥漫的令人不舒服的味道给出了自己的解释。这些公司披露了他们不断增长的收益,但是其他的东西不多。他们没有披露的众多事项中的一个,是他们所持有的住房贷款的断供率。当艾斯曼向他们提出这些问题的时候,他们辩称这些都是不相关的事情,因为他们已经把这些贷款全部卖给了那些把它们打包成抵押贷款债券的人,所以这些风险已经不再是他们的了。这种说法是不对的。所有的公司都保留有小部分他们发起的贷款,公司可以按照这些贷款未来的预期价值将它们记为利润。会计规则允许他们把贷款视为可收回的,而且不会提前还款。这些假设成了他的末日机器的引擎。 首先吸引文尼目光的,是“预制房屋”行业很高的提前还款率。(“'预制房屋'听起来要比'移动住房'好听。”)移动住房与普通住房不同,它们的价值从离开商店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下降了,就像http://auto.ifeng.com/ 汽车一样。移动住房的购买者不像普通住房的购买者,他们不可能期望在两年之内再融资,把钱拿回来。他们还款的速度为什么这么快?文尼这样问自己。“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然后,我看到,提前还款率这所以如此之高,是因为是他们是非自愿的。”“非自愿提前还款”听起来要比“拖欠还款”好听。移动住房购买者的贷款如果出现拖欠还款,他们的移动住房将被收回,而借钱给他们的人将按照贷款的比例得到他们应得的部分。“最终,我看到,在整个次级贷款领域,要么是提前还款,要么就以一个难以想象的比例成为坏账,”文尼说,“我非常吃惊地看到在这些贷款池里出现的高比例断供现象。”贷款利率并没有高到足以抵消将这些钱借给美国大众中这一特定群体的风险。这就像是一般的金融规则为应对社会问题而被暂停执行了。一个想法浮上了他的心头:在不涨工资的情况下,怎么能让穷人感觉到富有?答案是:向他们提供廉价的贷款。 他花了六个月的时间仔细筛选每一个次级抵押贷款的贷款池,然后把情况告诉了艾斯曼。这些次级贷款公司增长非常迅速,使用的会计方法非常复杂,从而掩盖了他们没有真实收益,一切表象都是通过财务做账做出来的这个事实。他们全都具有庞氏骗局的基本特征:为了维持赢利假象,他们需要更多的资金来创造越来越多的次级贷款。“我确实不敢百分之百肯定我是对的,”文尼说,“但是我找到史蒂夫,对他说,'这看起来真的不妙。'这就是他需要知道的。我想,他所需要的是调低股票评级的证据。” 艾斯曼撰写的报告抨击了所有的次级贷款发起人,一家接一家,他曝光了数十家企业的欺骗行径。“他们提交给你们的数字与真实数字之间,”他说,“存在着天壤之别。”次级贷款公司根本不欣赏他的这些努力。“他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文尼说,“所有的次级贷款公司都对着他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你错了。你的数据错了。他对着他们吼道,'是他妈的你们的数据!'”艾斯曼的报告之所以掀起如此巨大的风波,是因为他没有给他冒犯的这些公司以合理的警告。他坏了华尔街的规矩。“史蒂夫知道这样的做法会引起转轩然大波,”文尼说,“他想要的就是这种局面。他不希望有人来说服他。如果他事先警告他们,所有这些人都会竭尽所能来说服他。” “以前我们一直没能评估这些贷款,因为我们一直没有数据,”艾斯曼后来说,“我的名字已经深深地嵌入了这个行业。我的整个名声都建立在研究这些股票上面。如果我错了,这可能就是史蒂夫·艾斯曼事业的终结。” 艾斯曼在1997年9月发表了他的报告,当时正是美国历史上最大一次经济繁荣的中期。之后不到一年,俄罗斯出现断供潮,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也倒闭了。在随后奋力上岸的过程中,早期的次级贷款放款人无法收回资金,很快成批成批地宣布破产。他们的失败是由于他们会计实践中的不道德行为,他们在利润实现之前就记入了收益。按照文尼自己的说法,除了文尼,没有人真正明白他们这些贷款中的猫腻。“发现这个市场上居然有这种无效率的情况存在,真的让我感觉很棒,”他说,“因为如果市场掌控了一切,那么我或许是做错了。看着这些艰深晦涩的东西,你还能说什么呢,为什么还要去费那些精神呢?但是,据我所知,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研究那些即将在一场前所未有的经济繁荣中破产的企业。我看到了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事情真的很蹊跷。” 发现末日机器的引擎 真实的金融界 真实的金融界 就是在这一刻,人们首次知道了艾斯曼并不只是有一点愤世嫉俗。他的脑海里有一张金融界的图画,这张图画与金融界的自画像有着天壤之别,而且要比后者更接近于真实。几年之后,他辞去工作,进入了对冲基金奇尔顿投资公司(ChiltonInvestment)。他对告诉别人把他们的钱放到哪里已经失去了兴趣。他想,如果他自己管理资金,而且按照自己的判断投资的话,他或许还能够维持自己的兴趣。在雇用艾斯曼之后,奇尔顿投资公司也有了新的想法。“说到史蒂夫,”奇尔顿公司的一名同事说,“是的,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但是他会选股吗?”奇尔顿公司最终认为他不会选股票,因而重新调整了他的工作,让他重拾他的老本行,为那些真正作出投资决策的人提供服务。艾斯曼讨厌这个工作,但他还是做了,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学到的东西,让他为即将发生的危机作好了准备。他了解了消费贷款市场内部正在发生的一切。 时间到了2002年。在美国,公开上市的次级贷款公司无一幸存。然而,有一家历史悠久的消费贷款巨人——家庭金融公司(HouseholdFinanceCorporation)成立于19世纪70年代,长期以来都是这个领域的领导者。艾斯曼一直认为他对这家公司非常了解,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意识到,他其实并不了解这家公司。2002年年初,他拿到了家庭金融公司新的住房权益贷款业务的销售文件。该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比尔·奥尔丁格(BillAldinger)在竞争对手纷纷破产的情况下,仍在大力发展家庭金融公司。正在消化网络泡沫破灭苦果的美国人,似乎应该没有胃口借入新的债务,然而,家庭金融公司的放贷速度却穿前的快。它的一个重要增长来源是第二抵押贷款。文件上提供的是一份15年期的固定利率贷款,但是它被伪装成了30年期的贷款。它将住房拥有人在15年间需要还款的金额假设性分摊到30年间,而且问:如果你原本应该在15年内支付的款项分30年来支付,你的“有效利率”会是多少?这是离奇的不诚实的销售宣传。借款人听到的是“7%的有效利率”,而事实上利率为12.5%。“这是无耻的欺骗,”艾斯曼说,“他们在愚弄他们的客户。” 艾斯曼很快从借款人中找到了投诉者,他们说出了他们身上刚刚发生的事情。艾斯曼寻遍了全国各地的所有小报纸,在华盛顿州的贝林哈姆镇找到了一个名叫约翰·史塔克(JohnStark)的记者,他为《贝林哈姆新闻》写稿。在艾斯曼突然找到他之前,史塔克写了一篇关于4个认为自己受到了家庭贷款公司欺骗的当地人的故事,这4个人找了一名代理律师,想起诉这家公司,并且宣布抵押合同无效。“一开始我还有点怀疑,”史塔克说,“我以为又是一个借钱借得太多的人,而且还聘用了一名律师。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在意。”这篇文章一见报,就吸引了很多读者:在贝林哈姆周边的数百人拿起了报纸,发现他们原本以为利率是7%的抵押侍,事实上利率是12.5%。“这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史塔克说,“他们愤怒了。他们中的很多人以前没有意识到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论艾斯曼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他都把问题推向了另一个极端。他的工作就成了全力对抗家庭金融公司。他提醒报社的记者们,他动员杂志撰稿人,他对待“推动改革社区组织协会”很友好,这样的情况应该还是头一次出现,一个来自华尔街对冲基金的家伙对一家致力于保障穷人利益的组织表现出类似的兴趣。他多次去拜访华盛顿州总检察长,他满脸狐疑地听说总检察长已经调查了家庭金融公司,但一名州法官禁止他公布调查结果。艾斯曼弄到了调查结果的副本,其内容证实了他的疑虑。“我想对总检察长办公室的家伙说,'你们为什么不抓人?'他会说,'他们是家有实力的大公司。如果他们走了,还有谁在华盛顿州推出次级贷款?'我说,'相信我,将会有一列火车驶进来,满载着赶来放款的人。'” 确实,这是一个联邦层面的问题。家庭金融公司在全美范围内都兜售了这些骗人的抵押贷款。然而,联邦政府却没有做出相应的举动。相反,2002年年末,家庭金融公司采用庭外和解的方式处理了一场集诉讼,同意向12个州支付总计4.84亿美元。次年,这个公司把自己以及巨额的次级贷款组合,以155亿美元的价格卖给了一家英国的金融集团——汇丰集团。 艾斯曼被震惊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情况居然可能发生,”他说。这不仅是一个公司的问题——这是迄今为止从事次级贷款业务的最大的公司,而它却参与了这种明目张胆的欺诈。他们应该把首席执行官赶出击,可是他们却把公司卖了,首席执行官赚到了上亿美元。天哪!事情没有按照应有的方式结束。“艾斯曼面对极端复杂的金融交易模式所表现出来的悲观,沾染上了政治思想的色彩。”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开始注意到了社会影响,“他说,”如果要从零开始着手建立监管机构,那么最好把这个机构设计成保护中低收入者的模式,因为他们被欺骗的概率太高了。但事实上,我们所拥有的是一个保护极少数人的政权。“ 艾斯曼每个星期三的中午者会去最大的漫画书店看最新上架的漫画。在成年人中间,他应该算是对各类超级英雄生活最了若指掌的人。比如,他能把《绿灯侠》中的誓言倒背如流,对蝙蝠侠的私生活比蝙蝠侠自己还要了解。在他的儿子去世之前,艾斯曼已经像个孩子一样,看完了所有这些漫画的成人版本——《蜘蛛侠》是他的最爱。现在,他只看最阴暗的成人漫画,偏爱那些取材于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在不改变情节的基础上进行重新编排,从而有别于童话故事的漫画作品。按照他的说法就是:“讲一个与过去发生过的事情有联系的故事,然而,故事发展是完全不同的。这会让你以不同的角度去看待那些老的情节。”他喜欢让白雪公主和小矮人的关系多一些悬念。现在,在金融市场,一个童话故事又被重现在他的眼前。“我开始更加近距离地审视次级抵押贷款的所有问题,”他说,“次级http://auto.ifeng.com/ 汽车贷款从某些方面看是诚实的,因为它有一个固定的利率。它们会向你收很高的费用,撕碎你的心,但至少你清楚这一点。次级抵押贷款却是一个骗局。从根本上说,它吸引人的手段就是告诉他们,'只要申请了这项贷款,你就可以还清你其他的所有贷款——信用卡债务、汽车贷款等。而且,看看这个利率多么低廉!'但是,这个低利率并不是实际利率,而是个欺骗性利率。” 在关注家庭金融服务公司的同时,艾斯曼参加了一个由一家华尔街大企业组织的午餐会。到会发言的嘉宾是一位名叫赫伯·桑德勒(HerbSandler)的首席执行官,来自一家从事存贷款业务的巨型企业,名字叫做金色西部金融公司(GoldenWestFinancialCorporation)。“有人问他是否同意免费支票账户的模式,”艾斯曼回忆道,“他说,'关掉你的录音机。'所有人都关掉了手里的录音机。他解释说,他们不碰免费支票业务,因为这真的是对穷人征税——以支票账户透支罚款的形式。开展这种业务的银行,其实只是为了更多地盘剥穷人,使他们付出比正常使用支票更高的费用。” 艾斯曼问:“有监管者对此表示出兴趣来吗?” “没有。”桑德勒说。 “就在那个时候,我确信这个体系真的是在'剥削穷人'。” 发现末日机器的引擎 坏事随时会发生 坏事随时会发生 在艾斯曼年轻时是一名极端的共和党人。他加入右翼组织,两次投票给里根,甚至热爱罗伯特·博克(RobertBork)。但是,自从进入华尔街之后,很奇怪的,他的政治立场向左转了。他把自己政治立场转变的原因归结为冷战的终结。“我不是右翼,因为没有太多作为右翼的理由。”家庭金融服务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比尔·奥尔丁格拿到1亿美元的时候,艾斯曼正走在成为金融市场第一位社会主义者的道路上。“作为一名保守的共和党人,你永远想不到人们正在通过剥削其他人赚钱。”他说。他的思想现在已经完全对这种可能性开放了,“我现在意识到,社会上存在着一个完整的产业,叫做消费金融,从根本上说,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剥削人民。” 在管理资金的机会被他的对冲基金老板剥夺以后,艾斯曼辞掉了工作,并且尝试着创办他自己的对冲基金。一家名叫前点合伙公司(FrontPointPartner)的企业旗下拥有一批对冲基金。这家企业不久之后被摩根士丹利完全控股。2004年年初,摩根士丹利同意让艾斯曼建立一只基金,这只基金盯紧金融公司:华尔街的银行、房屋建筑公司、抵押贷款发起人、像通用电气这样拥有大型金融服务部门的公司,以及任何涉及美国金融领域的公司。摩根士丹利按基金金额收取费用,并且给他提供了办公的场所、家具以及后勤人员。他们唯一没有给他提供的东西是资金。他们希望艾斯曼自己解决这个问题。艾斯曼飞遍了整个世界,拜会了数百名一流的投资者。“我们原本试图募集资金,但是没有做到,”他说,“大家都说,'很高兴见到您。给我们讲一下你是怎么运作的'。” 到2004年春,艾斯曼陷入了迷茫。他一直没有募集到资金,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可能继续做下去。他当然不认为世界是公平的,也不奢望事情总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或者自己能够得到某种免遭人生意外打击的特殊庇护。他在凌晨4点醒来,浑身是汗。他还接受了心理治疗。然而,他还是艾斯曼,因此,这种治疗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治疗。这种治疗叫做“工作小组”。十几名专家以及一名受过训练的心理治疗师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分享他们的烦恼。在会谈临近尾声的时候,艾斯曼会发作起来,将那些困扰他的问题和盘托出,随后在其他人说出自己的麻烦之前就仓促地离开。他这样做了几次之后,治疗师提醒了他,但是他并没有听进去。于是治疗师给艾斯曼的妻子打了电话,让她跟她丈夫谈谈。这个做法也没有奏效。“他什么时候去做过治疗我都会知道,”瓦莱丽说,“因为治疗师老是给我电话,说'他又那样了!'” 瓦莱丽显然对这种激烈的竞争非常担心。她告诉艾斯曼,如果这个最新的华尔街事业不成功,他们应该考虑离开纽约去罗得岛,在那里开一家提供早餐的简易旅馆。瓦莱丽找了很多地方,并且多次说他们应该花更多时间陪伴他们的那对双胞胎孩子,她甚至想要养鸡。了解艾斯曼的人和艾斯曼本人一样根本无法想象养鸡这样的事情,但是他却同意了。“这个主意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他的妻子说,“他工作更卖力了。”艾斯曼游历了整个欧洲大陆以及美利坚合众国,寻找愿意与他一起投资的人,后来还真的还找到了一个,有一家保险公司给他提供了5000万美元。虽然这还不足以创立一只可以持续的股权基金,但这毕竟是个开始。 虽然没有找到投资,但是艾斯曼却吸引了很多人,这些人对世界的看法跟他一样消极。刚与人合作完成了一篇名为“没有权益的住房只是负债出租”的报告的文尼,正是其中的一位。波特·柯林斯(PorterCollins)这位参加过两届奥运会划艇比赛的选手在奇尔顿投资公司时曾经与艾斯曼共事,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聪明的家伙老是郁郁寡欢,他自然也成了其中的一员。后来成为艾斯曼的首席交易员的丹尼·摩西(DannyMoses)是第三位。丹尼曾经在奥本海默公司做销售员,他对艾斯曼当年所做的那些卖方分析师很少会干的事情印象非常深刻。比如,在某一个交易日的中途,艾斯曼走上了奥本海默交易大厅的演讲台,要求大家安静,并且宣布“下面八只股票将会归零”,然后说出了八家公司的名称,而这八家公司后来确实破产了。在佐治亚州长大,父亲是金融教授的丹尼,不像文尼和史蒂夫那样相信宿命,但是他与他们拥有共同的看法,就是坏事随时会发生,特别是在华尔街。当一家华尔街公司帮助他以一种各方面都几近完美的方式开始交易的时候,他会跟交易员说:“我很感激这一点,但我想知道一件事情:你们将要怎样盘剥我?” “嘿嘿,看你说的,我们从来不会这么干”,交易员打开了话匣子。丹尼尽管彬彬有礼,却始终坚持着。 “我们俩都很清楚,像这笔交易这样完美的好事不会落在一家小对冲基金和华尔街大公司之间。我会接这笔生意,但是你必须首先跟我讲清楚你将要怎么盘剥我,我才会干。”最后,推销员解释了他将会怎么盘剥他。而丹尼接受了这笔交易。 他们都对与史蒂夫·艾斯曼共同经营管理资金的想法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给艾斯曼打工,你永远也不会感觉到你是在打工。他会教你,但是他不会监督你。艾斯曼也会尖锐地指出他们存在的问题。“史蒂夫喜欢出席所有的华尔街聚会,”文尼说,“他会说'关于这个给我作30种不同的解释',或者'你能再解释一下这个问题吗?请用英文'。一旦你这样做了,你就会了解到一些东西。一开始的时候,通过这种做法,你会知道他们对自己所谈论的东西是否真的了解。而在大多数时候,他们并不了解!” 发现末日机器的引擎 开凿债券市场 开凿债券市场 到2005年年初,艾斯曼的小团队形成了一个,那就是绝大多数在华尔街工作的人都不清楚自己所做的事情。次级抵押贷款这部机器启动了,重新运转起来,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故障一样。如果说次级抵押贷款的第一幕是畸形的,那么第二幕就是恐怖的。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一年300亿美元的交易额对于次级贷款行业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数字。而到了2000年,次级抵押贷款规模达到了1300亿美元,其中价值550亿美元的部分被重新包装为抵押贷款债券。2005年,次级抵押贷款达到6250亿美元,其中5070亿美元进入了抵押贷款债券。单单一年中就出现了5000亿美元以次级抵押贷款为基础的债券。次级贷款即使在利率上涨的时候也呈现出繁荣的局面——这完全是没有道理的。更加让人惊异的是,贷款的期限在变化,成为坏账的可能性不断增加。在1996年,65%的次级贷款是固定利率的,这意味着典型的次级贷款借款人或许会遭遇麻烦,但是至少他们能够确切地知道,在还完贷款本息之前,他们每个月到底欠多少钱。到2005年的时候,75%的次级贷款是一种浮动利率贷款,通常头两年的利率是固定的。 次级债金融家的演出被他们放出去的贷款中的一小部分搞砸了。市场本来应该学到一个简单的教训:不要借钱给那些还不起钱的人。可是相反,它学到了一个很复杂的教训:你可以继续发放这些贷款,只是不要让它们出现在你的账本上。放出贷款,然后将它们卖给华尔街大型投资银行的定息债券部门,这些机构将贷款包装成债券,出售给投资者。长滩储蓄公司(LongBeachSavings)是目前尚存的首家采用所谓的“发起销售”模式的银行。这导致了一波热潮——华尔街可以购买你的贷款,哪怕你不想卖,后来甚至专门成立了一家名叫B&C抵押贷款公司的新公司来做发起销售业务。雷曼兄弟认为这是一个伟大的创举,因而毫不犹豫地将B&C抵押贷款公司纳入麾下。到2005年年初,所有华尔街的大银行都深陷于次级贷款的游戏之中。贝尔斯登、美林、高盛、以及摩根士丹利都拥有次级贷款产品专门布置的“架子”,而且都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像HEAT、SAIL以及GSAMP,这就使普通的投资者很难想到这些次级债券是由华尔街上这些响当当的大公司所承销发行的。 艾斯曼以及他的团队对美国房地产市场和华尔街都有着非常透彻的了解。他们认识绝大多数的次级贷款放款人——那些在底层放贷的家伙,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是20世纪90年代末那场危机的始作俑者。艾斯曼对于高盛对中低收入美国中产阶级的债务所做的手脚进行了最坏的预期。“你们必须知道,”他说,“是我最先涉足次级贷款。我最先与狼共舞。这些家伙的谎话是无边无际的。我从那些经历中学到的是,华尔街卖出去的东西什么都不是。”他不理解的是,什么人会买这些来自第二波次级抵押贷款热潮的债券。“在了解这些情况后的头一天,我们说,'我们卖空这个东西来赚取巨额财富的时候就到来了。市场将开始膨胀。我们只是还不知道它会以什么方式出现,在什么时候出现'。” 艾斯曼所说的“这个东西”指的是那些涉及次级贷款的公司的股票。股票价格会出现各种你能够想象得到的疯狂情况:在贷款开始出现坏账迹象之前,他不想卖空它们。为此,文尼对美国次级抵押贷款借款人的行为进行严密的监控。在每个月的25日,还款记录报告都会及时出现在他的电脑屏幕上,他仔细浏览,对所有违约记录都打上勾。“根据我们追踪的情况来看,”文尼说,“信用质量还算好。至少到2005年下半年仍是这样。” 在经营自己公司的头18个月的迷茫中,艾斯曼有了一个感悟,他意识到他显然错过了什么。他现在正在努力找出哪些股票可以买入,可是股票价格对债券的依赖越来越严重。随着次级抵押贷款市场的增长,每家金融公司都以某种方式暴露在他的面前。“定息债券世界使股权世界相形见绌,”他说,“股权世界与债券市场相比,就像一个侏儒。”几乎每家大型的华尔街投资银行都通过其债券部门来进行有效的管理。在大多数情况下首席执行官都曾经是债券交易员,比如雷曼兄弟公司的迪克·福尔德(DickFuld)、摩根士丹利的约翰·麦克(JohnMack),以及贝尔斯登的吉米·凯恩(JimmyCayne)。自从20世纪80年代,主要的债券公司所罗门兄弟赚到了巨额的利润,使它看起来仿佛身处一个与其他公司完全不同的行业,自那时起,债券市场成了一个赚大钱的地方。“那是一条黄金规则,”艾斯曼说,“那些持有黄金的人制定的规则。” 大多数人不明白,那些推动了债券市场20年繁荣的东西为什么又毁掉了这一切。艾斯曼过去也不明白。现在他明白了。他需要学习他所能够学到的有关定息债券世界的一切。他对债券市场有自己的计划。他所不知道的是,债券市场也有针对他的计划。债券市场将要开凿出一个艾斯曼形状的洞来。 意外的资本家 让风险成为可能 意外的资本家 他们意识到自己拥有两个优势。第一个是他们闯进这个市场的时间非常晚,恰好就在市场崩溃之前,而且处在少数几个其它的理财经理的后面。另一个优势是他们对待金融市场那种堂吉诃德式的方式:他们有意识地寻找多空的机会。 让风险成为可能 艾斯曼发现的东西确实是一个金矿,但是却不是说完全没有人知道。2006年秋,格雷格·李普曼已经把他的想法私下告诉了250名大型投资人,并在德意志银行销售会议上向数百人进行了宣讲。到2006年年底,按照PerTrac对冲基金数据库研究报告的说法,有13675家对冲基金报告了经营结果,数千家其他类型的机构投资者获得了投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的许可。李普曼的声音以这样或者那样的形式,传到了他们中很多人的耳朵里。然而,仅有100家左右少量涉足了这个针对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新市场。大多数购买次级抵押贷款保险的人,不是为了对赌,而是作为他们手上那些与美国不动产相关的股票或者债券组合的对冲手段。有一小部分人利用信用违约掉期对次级抵押贷款债券进行豪赌——买入一份次级抵押贷款债券,同时卖出另外一份。比如,他们会下注赌,那些包含大量在加利福尼亚发放的贷款的债券会跑输那些只包含很少加利福尼亚贷款的债券;或者某只三A级次级抵押贷款债券会跑输三B级债券;或者雷曼兄弟或者高盛(两家公司都因包装美国最差住房贷款而臭名昭著)所发行的债券,表现不如由J·P·摩根或者富国银行(这两家公司似乎比较在意债券包含什么样的贷款)包装的债券。 极少数人——多于10人,不到20人——直接对赌整个价值几万亿美元的次级抵押贷款市场,从关联度上,也可以说是全球金融体系。这个事件本身就是非同寻常的:这场灾难是可以预见的,然而却只有十几个投资者注意到了。这些投资者包括一家名叫白盒的明尼阿波利斯对冲基金、一家名叫Baupost的波士顿对冲基金、一家叫做Passport的圣弗朗西斯科对冲基金、一家名叫埃尔姆·瑞吉的新泽西对冲基金,以及一批纽约对冲基金:艾略特伙伴(ElliottAssociates)、雪松山资本合伙人(CedarHillCapitalPartners)、QVT金融,以及菲利普·法尔科恩的先驱资本合伙公司。这些投资者的相同之处在于,他们都直接或者间接地听说过格雷格·李普曼的观点。在得克萨斯的达拉斯,一位名叫凯尔·巴斯的前贝尔斯登债券销售员在2006年年中建立了一只名叫海曼资本的对冲基金,不久就买入了针对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巴斯在新泽西从彭南特资本(PennantCapital)的艾伦博尼叶(AlanFournier)处听到了这个想法,而后者又是听说了李普曼的观点。一位名叫杰夫·格林的地产投资者从纽约的对冲基金经理约翰·保尔森那里听到这个想法后,马上购买了几十亿美元的针对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保尔森也是从格雷格·李普曼那里得来消息,而且,他建立起了大规模的信用违约掉期头寸,他利用李普曼作为宣传的卖点。一位伦敦高盛的产权交易员听说这位在纽约的德意志银行交易员提出了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想法后,飞越大西洋与李普曼见面,回家的时候,他已经拥有了价值10亿美元的针对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一位名叫西奥·帕努斯的对冲基金投资人在亚利桑那州菲尼克斯由德意志银行举办的一次会议上听到了李普曼的说法,马上就投下了他的筹码。如果把这些想法传播的路线连起来,就像是一条病毒传播的路径,大多数线条最终都指到李普曼身上。他是零号病人。只有一个病毒携带者能够声称是自己传染了他,而且事实确实如此。然而,迈克尔·巴里整天窝在加利福尼亚圣何塞的办公室里,没有跟任何人谈起过。 这个以高额赌注对赌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投资人的小世界中又包含着一个更小的世界:那些沉迷于这项交易的人。极少数投资人察觉到正在发生的事情不仅是针对金融体系,而且还针对更大范围的社会,他们对赌的是一个如此巨大的体系——相对于他们的资本来说,他们实际上放弃了作为一个传统的理财经理的理念,而成了别的什么了。约翰·保尔森获得了迄今为止能够动用的最大的资金,这是一个最显著的例子。在迈克尔·巴里筹资购买信用违约掉期产品的计划无功而返9个月之后,保尔森成功了,他告诉投资人的,不是一个几乎可以肯定将要发生的灾难,而是针对远期灾难可能性的廉价的对冲。保尔森比巴里年长15岁,而且在华尔街的名气要大得多,但在某种意义上,他仍然是华尔街的圈外人士。“我给高盛打电话,问他们有关保尔森的事情,”一位保尔森曾在2006年年中找他集过资的有钱人说,“他们说他是第三等级对冲基金操作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保尔森从投资人手上筹集到了几十亿美元,这些投资人把他的基金看做对他们的不动产组合相关的股票和债券——的一种保险。保尔森说,在寻找那些对赌的被商估债券的过程中,他了解到了抵押贷款债券市场正在发生的情况。“我喜欢做空一种债券的理念,因为你的亏损风险是有限的,”他告诉我,“这是一种非对称的赌博。”他震惊地发现,购买信用违约掉期产品,与卖空一只真正的债券比起来要容易得多,而且成本低廉,尽管它们所代表的是同样的赌注。“我做了5亿美元。他们说,'你愿意做10亿美元吗?'而我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花了大概两三天的时间,我押下了250亿美元。”保尔森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投资人可以卖空价值250亿美元的股票或者债券,而不至于造成价格波动,甚至崩盘的市场。“而我们可以做500亿美元,如果我们想做的话。” 2006年夏,住房价格开始下跌,有一些人看到了丑陋的现实并采取了应对措施——揭开一名年轻美女的面具,露出的是一张老巫婆的面孔。这些人中的每一个都会跟你说一些有关金融体系状况的事情,口气与那些空难幸存者讲述事故经过时一模一样,还会顺便提到那些从事故中死里逃生的人的状况。他们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很古怪。但是他们的古怪又各有各的不同。约翰·保尔森的古怪在于他对赌那些高风险贷款的兴趣,以及在说服其他人跟他一起干的时具有的说服力;迈克尔·巴里的古怪在于他对公众意见的漠视,他甚至不与人类发生直接的联系,只关注硬数据以及引导未来人类金融行为的动机;史蒂夫·艾斯曼的古怪在于他深信美国中产阶级的负债是一种腐败,或者是一种正在变得腐败的事件,而次级抵押贷款市场则是剥削的引擎,而且最终将是毁灭的引擎。每人填补了一个洞,每人提供了一种遗失的感悟,一种面对风险的态度,如果这种态度能够得到更加广泛的认识,或许我们就能防止灾难的发生。但是,至少有一个敞口的洞穴没有一流的专业投资人去填补。这个洞反而被查理·莱德利(CharlieLedley)填补了。 查理·莱德利——充满好奇的反复无常的查理·莱德利的古怪在于,他深信在华尔街赚钱,最好的方式是找出华尔街深信最不可能发生的那些事情,并把宝压在它会发生上。查理和他的伙伴经常这样做,而且获得了很大的成功,他们清楚,市场发生剧烈变化的可能性被有意识地进行了低估。尽管如此,在2006年9月,当他翻看一个朋友送来的格雷格·李普曼所做的有关做空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资料时,莱德利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好得简直有点不像真的了。他从来没有做过抵押贷款债券业务,对房地产基本上一无所知,对债券市场的术语更是一头雾水,他甚至不确定德意志银行或者其他机构会不会让他购买针对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因为这是一个面向机构投资者的市场,而他和他的两个伙伴——本·霍克特(BenHockett)以及加米-麦(JamieMai),任凭谁来看都算不上是机构投资者。“但我就是看着它说,'怎么让它成为可能?'”他随后把这个想法告诉他的伙伴,并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些比我们聪明的家伙不做? 意外的资本家 看似荒谬的业务 看似荒谬的业务 每一项新的业务在刚开始的时候看起来都是不可能的,加米·麦和查理·莱德利的想法在2003年年初的时候,对于一家资金管理公司来说近乎荒谬:两个30岁的人在嘉信理财公司的账户上有11万美元,在加利福尼亚伯克利一个朋友的房子后院借用了一间库房,把自己戏称为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他们中谁也没有任何理由相信自己拥有投资的才能。两人都刚刚开始为纽约私人股权公司格鲁布伙伴公司(GolubAssociates)做些辅助性的工作,都还没有作过实际的投资决策。加米·麦高大英俊,完全符合教科书上的说法,很有领导人的派头——但是只要他一开口,他对一切都缺乏信心的特点就显露无遗了,从明天太阳是否会升起,到人类的未来,都是如此。加米有个习惯,他常常在一句话的中间停顿而且口吃,似乎还没有确定他自己的想法。查理·莱德利更加糟糕: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火葬场的工人一样,做什么事都尽可能地向后拖延,没有明确的行动。如果被问到一个简单的问题,他会双唇紧闭,遥望远方,摇头晃脑,活像一个忘了台词的演员一样,当他最终开口发出声音的时候,会让你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居然说话了! 两人都被他们同时代的人看成是性格温和、缺乏条理、好奇心强、聪明但是缺乏方向——这种类型的人会在高中毕业15周年聚会的时候冒出来,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阅尽人世沧桑。查理在读完大学一年级之后离开了阿姆赫斯特学院,为比尔·克林顿的第一次总统竞选做自愿者,尽管他最终回归了,他对理想主义的兴趣依然要比对挣钱的兴趣更浓厚。加米离开杜克大学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东岸跑来跑去给有钱人送帆船。(“那是当我明白,我必须学点什么专业的时候。”)到28岁的时候,他休了18个月的长假,带着女朋友周游世界。他来到伯克利,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因为女朋友想搬到那里住。查理甚至根本不想来伯克利,他在曼哈顿长大,他搬到伯克利是因为大家一起经营资金的想法,而那11万美元是加米的。查理现在与加米共住的车库也是加米的。 除了金钱和宏伟的理想,他们所拥有的只是关于金融市场的想法。或者,可能还有一些勉强搭得上边的主意。他们在私人股权行业——各家企业在柜台上买卖整个公司——的历练,让他们相信,私人股票市场或许比公共的股票市场更有效率。“在私人交易中,”查理说,“一般情况下有一个经验老到的顾问为交易双方提供服务。没有那种根本不知道什么东西值多少钱的人。在公共市场,会有人专注于每季度的收益,而不是业务的核心竞争力。会有人为了各种疯狂的理由去做莫名其妙的事。”进而,他们相信,公共金融市场缺乏胸怀大志的投资者。美国股票市场上的家伙在美国的股票市场内部作决定,日本债券市场的家伙在日本债券市场内部作决定,诸如此类。“确实有人只在欧洲市场做中型医疗保健债券,”查理说,“我不认为这个问题是专门针对金融的。乡土观念对于现代精神生活来说是一个共性的特征。没有人试图以整合。”在金融市场上,有些人因为具备狭窄的专业技能而获得了不菲的报酬,另外一部分人的待遇却很差,而如果你要跨市场分配资本的话,这部分人的大局意识和全球观念却恰恰是你所需要的。 2003年年初,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刚对业界开放,这意味着加米和查理要花更多的时间坐在伯克利的车库里,同时也是查理的卧室里,以寻找市场上的机会。他们决定,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不只是寻找市场无效率情况,而且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所有的市场:股票、债券、货币、商品。这已经不能算是一个简单的雄心了,但是他们很快又加入了一个,而且是更加不简单的一个,他们遇到了他们的第一个大机会,一家名叫第一资本金融(CapitalOneFinancial)的信用卡公司。 第一资本金融公司是一个很难得的例子,它代表了那些找到了一种把钱借给信用评级很差的美国人的办法的企业。它的业务是信用卡,不是住房贷款,但是它面对的是同样社会经济阶层的人,他们的住房贷款几年之后可能会在灾难中结束。在整个20世纪90年代以及恂跨进21世纪的时候,该公司声称,它在分析次级信用卡使用者信用度以及为借款给他们的风险定价方面拥有比其他公司更好的工具,而且,市场也相信了这个说法。20世纪90年代末,它度过了这个行业非常困难的一段日子,在这段时间内,它的好几家竞争对手消失了。随后,在2002年7月,它的股票崩盘——两天之内下跌了60%,原因是第一资本金融公司管理层披露了他们与两家政府监管机构——储蓄机构监管办公室以及美国联邦储备局——对于他们需要储备多少资本以应对潜在的次级亏损问题存在争议。 忽然之间,市场开始担心第一资本金融公司在发放贷款方面并不真正比其他公司聪明,只是在掩藏亏损方面做得更好。市场怀疑,监管者可能发现了欺诈行为,而且正准备处罚第一资本金融公司。各种证据似乎都指向了这个方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宣布,它在调查该公司最近刚刚辞职的首席财务官,他涉嫌在公司宣布与监管部门的争议,并导致股价下跌之前两个月卖出了他在公司中的股票。 在接下来的6个月内,第一资本金融公司继续以惊人的速度赚着钱。它声称自己没有做任何错事,监管机构的做法太反复无常,并且公告称它所持有的200亿美元次级贷款组合没有出现任何特别的损失。但公司的股票价格仍然没有起色。查理和加米研究了整个事件,他们参加行业会议,致电各种他们并不认识的人,并向他们寻求信息:空头卖家、前第一资本金融公司员工、为该公司提供咨询的管理咨询师,甚至政府监管机构。“情况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查理说,“额外的信息数量有限,我们所知道的东西大家都知道。”他们认为,第一资本金融公司或许真的有更好的发放次级贷款的工具。需要解决的问题只有一个:这个公司的管理层是骗子吗? 意外的资本家 充满想象力的赚钱策略 充满想象力的赚钱策略 对于两个生活在加利福尼亚伯克利的30来岁、自称职业投资人、在嘉信理财账户上有11万美元的人来说,他们不会认为这是他们应该探究的问题。但是事实上他们去做了。他们去寻找第一资本金融公司首席执行官理查德·费尔本(RichardFairbank)的大学同学,了解了他的性格特征。加米查阅了第一资本金融公司的年报,并且努务找出公司内部可以提供情报的合适人选。“如果我们提出要见首席执行官,我们或许见不到。”查理解释说。最后,他们找到了彼得·史诺(PeterSchnall),他是该公司分管次级债务组合的副总裁。“给我的印象是他们很愿意,'是谁打电话说想见彼得·史诺?'”查理说,“当我们要求跟他谈谈的时候,他们很愿意,说'好啊'。”他们很庄重地把自己介绍为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但是对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具体是做什么则只字不提。“很有趣,”加米说,“人们并不太愿意问你有多少钱,所以你也不需要告诉他们。” 他们问史诺是否可以去拜访他,在他们进行投资之前问他几个问题。“我们真正想做的,”查理说,“是想看看他看上去是否像个骗子。”他们发现他相当健谈。很有意思的是,他也在买他自己公司的股票。他们离开的时候想,第一资本金融公司与监管机构的争议是无伤大雅的,而且该公司基本上是诚实的。“我们得出的结论是,他们或许会是骗子,”加米说,“但很有可能不是。”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把他们引向了一条通往那个很快让他们变得非常富有的金融市场的康庄大道。在与美联储和储蓄机构监管办公室出现麻烦的消息公布之后的6个月里,第一资本的股票在每股30美元上下窄幅波动。这个稳定性显然掩盖了一个严重的不确定性。对于第一资本金融公司来说,每股30美元的价格显然不是“正确”的价格。这个公司要么是欺诈,如果是这样,它的股票一文不值,要么这个公司像查理和加米认为的那样诚实,在这种情况下,它的股票每股应该在60美元左右。加米·麦刚刚读完《你能成为股市天才》这本书,这本书的作者是乔尔·格林布拉特,也就是支持迈克尔·巴里的对冲基金的那个人。格林布拉特在书中描述了他怎样利用一种被称为第期股票期权的衍生证券赚取巨额财富的故事。这种长期股票期权给它的买家提供了以固定价格在一段确定的时间内购买股票的权利。格林布拉特解释说,有时候,购买一种股票的期权要比购买股票本身更有意义。这在格林布拉特的价值投资世界里被当做异端邪说中的一种。老式的价值投资者不碰期权,因为期权假定在被低估的股票存在一种时间价格运动的能力。格林布拉特的观点是:如果股票的价值会因为某些固定时间内一定会发生(比如兼并日或者开庭日)的事件的影响而出现显而易见的变化,价值投资者可以使用期权来表达自己的观点。这让加米想到了一个主意:买入一份购买第一资本金融公司股票的长期期权。“这是很刺激的事情,喔,我们有个观点:这只普通股票很有吸引力。但是,看看这些期权的价格!” 以40美元的价格在今后两年半中的任何时间购买第一资本金融公司股票的权利只值3美元多一点。这没有任何意义。第一资本金融公司与监管机构的问题在几个月之内就会有结果,要么解决了,要么没有。到那时,股价要么跌到零,要么涨到60美元。再仔细观察一下,加米发现,华尔街用来为长期股票期权定价的模型,即布莱克·肖尔斯期权定价模型做了一些奇怪的假设。比如,它假定未来股票价格呈钟形正态分布。如果第一资本金融公司按每股30美元的价格交易,该模型推测,在今后的两年里,股价为每股35美元的概率比每股40美元的概率要大,每股40美元的概率比每股45美元的概率大,依此类推。这个假设只对那些对公司情况一无所知的人才有意义。在这个例子里,这个模型完全忽略了这个关键:当第一资本金融公司股票价格波动的时候,它大幅波动的概率要高于小幅波动的概率。 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马上买入了8000份长期股票期权。他们潜在的损失被限制在他们为购买股票期权所支付的26000美元内。他们潜在的收益理论上则是无限的。不久之后,第一资本金融公司的问题得到了监管机构的澄清,其股票价格飙升,而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26000美元的期权头寸现在价值52.6万美元。“我们真是高兴得发疯了。”查理说。 “我们真的不敢相信有人会以如此低的价格把这些长期期权产品卖给我们,”加米说,“我们继续去寻找更加远期的期权。” 这很快成了一个充满想象力的赚钱策略:从那些看起来很便宜的买入或者卖出某些韩国股票或者五花肉或者第三世界货币——任何可能会出现某种剧烈变动的有价的东西——的期权入手,随后再返回到期权允许你买入或者卖出的那个东西上。期权适合查理和加米两人的个性:他们永远也不用对任何事情有肯定的想法。两人都具有这样的倾向,觉得人类——也可以扩展到市场——都对本身并不确定的事情抱有太确定的看法。两人都觉得,人类——也可以扩展到市场——无法对高度不可能的事件计算概率。两人在坚定自己的信念方面都存在问题,但他们非常善于对他们认为别人是错误的信念作出反应。他们每次打算押下一笔风险很大的赌注时,其中一人会着手进行案例分析,做出一份详尽的演示材料,并用PowerPoint幻灯片来呈现。他们实际上并不需要向谁去报告。他们做这些只是为了在讨论的时候,让对方听听有多大的说服力。他们只在他们认为某些剧烈的变化即将发生的时候才会进入市场,他们会以很小的赌注投注很大的赔率,最终可能会让他们赢得很多。他们不知道有关韩国股票或者第三世界伙伴的第一手资料,但是他们并不真的需要知道。如果他们发现可以很便宜地对任何证券的价格变动投注,他们可以雇用一名专家帮助他们找出那些细节的问题。“那就是我们的模式,”加米·麦说,“依靠那些知道得比我们多的聪明人进行工作。” 他们在第一资本金融公司股票期权上初战告捷后,又取得了另一个类似的成功,这次是在一家叫做联合泛欧通信公司的欧洲有线电视公司身上,它当时还深陷窘境。这一次,由于拥有了更多的资金,他们购买了50万美元的买入期权,行权价格与市场价格差异很大。当联合泛欧通信公司恢复元气的时候,他们很快赚到了500万美元的利润。“我们这次真的太激动了。”加米说。接下来,他们押注在一家为病人提供家用氧气瓶的公司。20万美元的赌注很快变成了300万美元的利润。“我们现在是三战三捷,”查理说,“我们认为十分滑稽。这也是我第一次认为自己真的会在在一段很长的时间内一直从事这项工作。” 意外的资本家 搜寻华尔街客户 搜寻华尔街客户 他们也许是抓住了现代金融市场的严重的漏洞,也许是撞进了一场巨大的赌局。从特征上分析,他们不可能属于上面两种情况的任何一种。正如查理所指出的:“真的很难知道你什么时候是幸运的,什么时候是聪明的。”他们估计,等到他们能够拥有统计学意义上的有效交易记录的时候,他们可能早已作古了,所以,他们无意花费大量的时间来想他们到底是幸运还是聪明。无论如何,他们知道他们根本不懂那些他们应该懂的东西,特别是有关金融期权方面的知识。他们从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统计系雇了一名博士生帮助他们做这些工作,但是当他们要求他研究五花肉未来市场的时候,他辞职了。“好像他是一名素食主义者,”加米说,“他总体上本来就对资本主义有心结,五花肉则把他推过了那根红线。”他们只好自己慢慢来啃那一大堆复杂的金融理论。“我们花了大量的时间建立起了我们自己的布莱克·肖尔斯模型,看看在你变更其中的各种假设后会出现什么情况。”加米说。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这些模型允许人们以非常低廉的成本去对那些很可能会以惨烈的方式结束的局面进行投机。如果一只股票在次年将会一文不值,或者每股值100美元,任何人以3美元的价格出售一年期的按每股50美元的价格购买股票的期权就是很愚蠢的行为。然而,市场通常却都是那样做的。华尔街所使用的为价值上万亿美元的金融衍生品定价的模型,想当然地把世界看成是一个有序、连续的过程。但是世界并不是连续的,它时断时续地发生着变化,而且这些变化通常都是偶然的。 “事件驱动型投资”是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杜撰出来的一个词语。这个词听起来没有它本身那么有趣。一天,查理被乙醇期货勾起了好奇心。他对乙醇所知不多,但是他知道它享有美国政府每加仑50美分的补贴,所以,每加仑乙醇可以比汽油多50美分的溢价,而且一直都享有。在2005年年初,他开始产生兴趣的时候,总体来看,乙醇的交易价格每加仑比汽油便宜50美分。他不知道原因,而且最终也没有找到这个原因。相反,查理买了两车皮的乙醇期货,并因此上了《今日乙醇》的头条,对于这家杂志的存在他先前并没有注意到。在经纪人的怒火中,他们结束了这桩交易,不得不在芝加哥的某货场上接受装满了乙醇的车皮——经纪人赚到的钱少得近乎荒唐。“我们所做的业务的复杂性已经与我们的资产不成比例了,”查理说,“跟我们规模差不多的那些人没有谁会做跨资产类别的贸易。” “我们在做着那些可能会让你的投资人对你大吼大叫的事情,”加米说,“但是我们没有被投资人批评,因为我们没有投资人。” 他们确实想将他们的战利品交给那些有资格证书的、干净的、不敢对上帝撒谎的专业投资者来为他们打理。他们在纽约跑了几个星期,与不同的对冲基金经理会谈。“当你听他们讲的时候,他们好像都很了不起,”加米说,“但是,你只要看看他们的数字,就会发现他们总是夸大其词。”他们决定继续自己投资。在他们开展业务两年之后,他们经营的自有资金有1200万美元,并且把他们的总部从伯克利的车库搬到了曼哈顿的办公楼里——艺术家朱利安·施纳贝尔(JulianSchnabel)格林尼治村工作室的一整层。 他们的账户也从嘉信理财转到了贝尔斯登。他们希望与一些华尔街上的大型交易公司建立关系,并且把这种想法告诉了他们的会计。“他说他认识埃斯·格林伯格(AceGreenberg),他可以介绍我们认识,我们说这很棒。”查理说。格林伯格是贝尔斯登前董事长和首席执行官,华尔街的一个传奇人物,他现在仍然在公司保留着一间办公室,并为十几个想来非常特别的投资人出任经纪人。当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将他们的资产转移到贝尔斯登的时候,贝尔斯登的经纪人声明很快就返了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放在最上面的埃斯-格林伯格的名片。 与他们过去在金融市场的大多数遭遇一样,他们与华尔街大公司的第一次交道充满了兴奋,但却令人摸不着头脑。情况的确就是这样,他们甚至没有见过埃斯·格林伯格一次,就稀里糊涂地成了他的客户。“我们的遭遇好像是,'那么,埃斯·格林伯格做我们的经纪人如何?'”查理说,“我的意思是,我们什么都不是。而且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见过埃斯·格林伯格。”随着他们一次又一次想与格林伯格说上话的尝试,神秘感越来越强烈。他们找出他们认为应该是格林伯格的电话号码,但是当打通电话的时候,却是一个不是格林伯格的声音在接听。“这让人完全糊涂了,”查理说,“偶尔,埃斯·格林伯格自己会拿起话筒。但他所说的永远都是'请稍候'。然后,会有一个秘书接过电话,处理我们的订单。” 最后,他们终于与这位华尔街的传奇人物面对面了。然而,这次见面非常短暂,所以,他们很难诚实地说他们是否真的见到了埃斯·格林伯格,或者只是一个埃斯·格林伯格的扮演者。“我们被召进去了30秒——真正的30秒,随后就被很不礼貌地赶了出来。”加米说。埃斯·格林伯格仍然是他们的经纪人。他们只是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话。 “埃斯·格林伯格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仍然没有什么意义。”查理说。 他们怀疑是“扮演埃斯·格林伯格的演员”的那个人没能解决他们认为自己存在的最大的问题。他们是小规模的私人投资者。华尔街公司对他们来说大部分都还是个谜。“我从来没有过走在一家银行里面的实实在在的感觉,”查理说,“我只能通过别人的眼睛,加上自己的想象力,来想象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要做他们想做的那种类型的交易,他们需要被华尔街大公司认为是熟知华尔街大公司路数的投资人。“作为私人投资者,你是二等公民,”加米说,“你获得的报价不好,服务不好,一切都是不好的。” 意外的资本家 金融灾难的概率 金融灾难的概率 在加米的新邻居本·霍克特的帮助下,他们终于如愿了。霍克特也刚满30岁的人,在东京为德意志银行做了9年的衍生品买卖交易。与加米和查理类似,他也是一个与传统社会有些疏离的人。“在我开始我的职业生涯的时候,我还是单身,24岁,”他说,“现在我有了老婆和孩子,还有一条狗。我对生意很头疼。当我下班回到家的时候,我对自己很不满意。我不像一个父亲那样盼望着我的孩子长大。我想,我得找机会离开这里。”当他鼓起勇气提出辞职的时候,他在德意志银行老板的坚持要他列出他不满意的地方。“我告诉他们我不想走进办公室。我不喜欢穿西装。而且我不喜欢生活在一个大城市里。他们说'很好'。”他们告诉他,他可以穿他想穿的衣服,住在他喜欢的地方,在他想工作的地方工作——而且这一切都可以在仍然是德意志银行员工的前提下做到。 本从东京转到了圣弗朗西斯科海湾地区,同时转过来的还有德意志银行1亿美元的资金,由他在伯克利山自己舒适的新家里进行交易。他怀疑,他或许是伯克利唯一一个在信贷衍生品中寻找套利机会的人。现实的情况是,一个心怀世界,希望购买那些金融戏剧中令人惊艳的远期期权的人,走在一条静谧的街上。本和加米相约一起去遛狗。加米引导本关注那些华尔街大公司和神秘的金融市场怎样运作的信息,并最终促使他辞去了工作,加入了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在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一间小房子里3年之后,我认为跟别人一起工作应该会很棒。”本说。他离开德意志银行,加入对事故和灾难的快乐追逐之中,而且很快就发现自己又再次独自工作了。查理很快搬到了曼哈顿,而加米在与女朋友分手后也迫不及待地跟了过去。 他们的关系是一种奇特的志同道合者的团结。本认同查理和加米的观点,他们认为人类和市场一样,倾向于低估极端变化出现的概率,但是他的想法又更进了一步。查理和加米只是对金融市场灾难的概率感兴趣,本却时刻在心里对现实生活中灾难出现的概率保持着一份警惕。他相信,人们也会低估这类因素,因为他们潜意识里不希望想到这些问题。在市场和现实生活中存在着这么一种趋势,因为人们应对极端事件的方式有两种:回避或者斗争。“斗争是'我要拿起我的枪杆子',”他说,“逃避是'我们都是注定要毁灭的,所以我们对此无能为力'。”查理和加米属于逃避的类型。比如,如果他对他们说起全球变暖造成海平面上升20英尺的可能性有多大,他们只是耸耸肩膀,说,“我们对此无能为力,所以,为什么要杞人忧天呢?”或者:“如果这种情况发生了,我不想再以任何方式苟且偷生。” “他们是住在曼哈顿的两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本说,“他们两人好像都在说,'如果我们不能在曼哈顿生活,我们根本就不想再活下去了'。”他惊奇地发现,查理和加米,这两个对金融市场的剧烈变化如此敏感的人,对市场以外的各种可能性都没有任何警惕,也没有防备。“我一直试图为我自己和我的孩子对无法预知的未来环境作些准备。”本说。 查理和加米希望本把他的这些“乌鸦嘴”式的说法保留在自己的心里。这些话让人听了不是滋味。比如,没有任何理由让任何人知道,本在圣弗朗西斯科北部的乡间购买了一座小农场,这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没有公路,种植了足够他的家人吃的水果和蔬菜,以备那个几乎不可能到来的世界末日来临的时之需。然而,让本把自己的世界观埋在心底是件艰难的事情,何况这与他们的投资战略是一脉相承的:事故和灾难的可能性距离他们的谈话永远都不会太远。有一天,在与本的通话中,查理说:“你痛恨冒任何微小的风险,但是你住在一所建在一座处于断层之上的山顶的房子里,而且是在一个有史以来价格最高的住房市场中”“他只是说,'我得走了',就挂了电话,”查理回忆道,“后来大概有两个月我们都很难找到他。” “我挂了电话,”本说,“我意识到,我必须卖掉我的房子。马上。”他的房子值100万美元,甚至更多,然而如果出租,一个月的租金连2500美元都不到。“年租售比超过30倍,”本说,“凭经验,在年租售比为10倍的时候买入,20倍的时候卖出。”2005年10月,他把家搬到了租来的http://house.ifeng.com/loupan/gongyu/list_0/0.shtml 公寓里,远离断层。 在本看来,查理和加米是不太职业的理财经理,并不比半路出家的人强,或者,用他的话说,“几个在市场上打游击的聪明人”。但是,他们购买某些有望在金融市场上演大戏的廉价筹码的战略,让他产生了共鸣。这种做法很难说是万无一失的,事实上,它成功的可能性要远低于失败的可能性。有时候,期待中的大戏始终没有上演;有时候,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有一次,查理在汽油期货市场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价格差异,并且很快买入了一份汽油合约,卖出了另外一份,用加米的话说,“一份是无铅汽油,而另外一份则是柴油”。另外一次,前提是对的,但是结论是错误的。“一天,本打电话给我说,'兄弟,我认为泰国要发生一次政变'。”加米说。报纸上没有任何泰国政变的消息,这是一次天才的抢跑。“我说,'拜托,本,你疯了,不会有什么政变的。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蹲在伯克利啊!'”本发誓,他跟一个他过去在新加坡工作时的同事聊过,这位同事的手指把着泰国的脉搏。本对此坚信不疑,他进入泰国的货币市场,买入了便宜得让人咋舌的三个月期泰铢卖出期权(卖出货币的选择权)。一周之后,泰国军方推翻了民选的总理。泰铢没有波动。“我们预言对了政变,却亏掉了钱。”加米说。 按照设计,亏损不是大问题,亏损是计划的一部分。他们亏损的次数比赚钱的次数多,但是他们的亏损,即期权的成本,与他们的收益比起来小得可以忽略。对他们的成功,可能的一种解释是:金融期权被系统地错误定价了。对于这个说法,查理和加米只是凭直觉,但是本曾经为华尔街的大公司做过期权定价工作,应该有足够的能力作出这个解释。市场常常低估价格极端变动的可能性,期权市场也倾向于把遥远的未来预计为会与当下的情况想似。最后,期权的价格是其基础股票、货币或者商品价格波动的函数,而期权市场倾向于根据最近的记录预测股票、货币或者商品的价格波动。在IBM股票价格达到每股34美元,并且在过去一年中疯狂波动的情况下,以每股35美元的价格在任何时候行权的期权就很少会被低估。当黄金在过去两年中以每盎司650美元的价格交易的时候,以每盎司2000美元的价格在未来的10年内的任何时候行权的期权就会被极大地低估。期权的行权期越长,由布莱克·肖尔斯期权定价模型所得出来的结果就越愚蠢,因此不采用这一模型的那些人的机会也就更大。 奇怪的是,三人当中,本这个最不传统的人反而最具有面子意识,他将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的对外形象变得更像传统的机构资产管理公司。他熟知怎么玩转华尔街的交易大厅,因而也知道查理和加米会被华尔街大公司看成是不十分严肃的投资者,或者,用本的话说,“车库对冲基金”,也知道他们会为此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个人投资者在公开交易中所能够得到的最长的期权是大期股票期权,即在2.5年内购买普通股票的选择权。“本对查理和加米说,你们都知道,如果你们将自己打造成严肃的机构投资者,你们就可以给雷曼兄弟或者摩根士丹利打电话,并且购买任何你们想要的东西的8年期权。你们希望这样吗?” 他们当然想!他们发疯似的想直接与他们认为被低得最严重的期权来源进行交易:在高盛、德意志银行、贝尔斯登以及其他那些最成熟的大规模的交易席位。“狩猎证”,他们这样称呼它。“狩猎证”拥有一个名字:国际互换与衍生品协会。这是由国际互换与衍生品协会编撰的格式协议,也就是迈克尔·巴里在买入他的第一份信用违约掉期产品时弄到手的那份东西。如果你获得了国际互换与衍生品协会协议,理论上你就可以与华尔街的大公司进行交易,就算不能说是棋逢对手,至少也算是初生牛犊。问题在于,尽管他们成功地管理着资金,他们所拥有的资金仍然不是太多。更严重的是,他们所拥有的全都是他们自己的。在华尔街内部,他们被列为“高净值个人”,这是最好的说法了。有钱人。有钱人从华尔街得到的服务要好于中产阶级人士,然而与机构资产管理人相比,他们仍然是二等公民。更关键的是,有钱人一般不会被邀请去交易复杂的证券,比如信用违约掉期等不会在公开市场上交易的产品。而证券正在逐渐成为华尔街的脉动。 意外的资本家 攻克德意志银行 攻克德意志银行 到2006年年初,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的自有资金已经增长到接近3000万美元,尽管如此,对于销售信用违约掉期产品的华尔街公司席位来说,这还是个拿不出手的小数目。“我们给高盛打电话,”加米说,“得到的回复是他们对我们的生意没兴趣。雷曼兄弟则嘲笑我们。面对这些坚不可摧的堡垒,你要么爬过去,要么从地下打个洞钻过去。”“J·P·摩根事实上开除了我们作为他们客户的资格,”查理说,“他们说,我们的麻烦事太多了。”他们确实麻烦!就像领零花钱的孩子老是希望被当成大人样。“我们想从德意志银行购买铂金期权,”查理说,“而他们的回答却都如出一辙,'对不起,我们不能跟您做这个交易'。”华尔街让你为管理你自己的钱付钱,而不是向华尔街的某个人付钱,让他为你管理。“没有人愿意接收我们,”加米说,“我们打了一圈电话,最少要有1亿美元,才是他们认为可信赖的人。” 到他们给瑞银集团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得足够多了,因此当电话另一端的人问他们有多少钱的时候,他们不作正面回答。“我们学会了转移这个话题,”加米说,“问题应该是'你做空多少',”查理回忆道,“我们说不太多。然后他们问,'你们交易的频率呢?'我们说,不太频繁。然后就出现了很长时间的冷场。然后,'等我问问老板。'然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从他们那里听到任何回信。” 他们在摩根士丹利和美林以及其他地方也没有碰到什么好运气。“他们会说,'让我们看看你们的市场材料',”查理说,“而我们会说,'嗯,我们没有那些东西'。他们会说,'好吧,那么让我们看看你们的报价文件'。我们没有任何报价文件,因为这些钱不是别人的钱。所以他们说,'好吧,那么,让我们看看你们的钱'。我们会说,'嗯,我们也并没有那么多钱'。他们会说,'好吧,那么,就让我们看看你们的履历'。”如果查理和加米与资产管理界有任何联系——比如说曾经在这个行业干过,可能会对他们的申请有帮助,但是他们也没有。“最后总是在他们这样的问话中结束:'那么,你们有什么?'” 胆大妄为。加上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使用的3000万美元。再加上一位深谙华尔街大公司运转情况,具有悲天悯人特质的前衍生产品交易员。“加米和查理曾经为申请国际互换与衍生品协会资格花了两年的时间,但是他们基实并不知道怎么去申请,”本说,“他们甚至不知道'国际互换与衍生品协会'的含义。” 查理永远都不会弄懂本是怎么做的,本设法说服了德意志银行,接受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进入他们的“机构投资平台”,而按照德意志银行的标准,要进入这个平台,至少需要20亿美元。本声称,其实只要找到对的人,并且用能够打动他们的语言就可以了。在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之前,来自德意志银行的一个小组同意对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进行一次拜访,以决定他们是否有资格获得这个殊荣:德意志银行的机构客户。“本提供了一家好银行。”查理说。 德意志银行有一个规定,叫做KYC(了解你的客户),这一规定并不是要求他们切实了解客户的实质性情况,而是要求他们亲自拜会他们的客户,至少一次。听说他们列在接受KYC访问名单的末尾,查理和加米第一次表现出了担心的神情,他们担心在朱利安·施纳贝尔的工作室外面工作这一点可能会引出问题来。“我们有一个外观上的问题。”加米优雅地说。从楼上飘来了新鲜油彩的气味;从楼下传来了血汗工厂的声音,而唯一的厕所就在楼下。“在他们到来之前,”查理说,“我记得我在想,如果有人必须去上厕所的话,我们就麻烦了。”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自己的小空间充满着迷人的非金融氛围——一间位于后院的昏暗的小房间,红色的砖墙,有扇门通向一个小巧的像森林一样的花园,在这样的花园里,幻想那些诱惑的场景,要远比购买信用违约掉期产品更加容易。“出现了一两次尴尬的时刻,因为在我们的办公室下面有个裁缝在工作,他们可以听到她的声响。”加米说。但是,德意志银行来的人没有谁要去卫生间,而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得到了自己的国际互换与衍生品协会资格。 在这份协议中,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对德意志银行的义务条款很长,而德意志银行对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的义务条款很短。如果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与德意志银行一起下注,而最终“赚到了钱”,德意志银行不需要交付担保物。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只能够寄希望于德意志银行能够承担它的债务。另一方面,如果交易不利于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他们必须补足他们亏损的那部分金额,每天结算。当时,查理、加米和本对这些规定以及他们与贝尔斯登达成的国际互换与衍生品协会协议中的类似规定没有太多的疑虑。他们还沉浸在被允许从格雷格·李普曼手里购买信用违约掉期产品的喜悦之中。 那又怎么样呢?他们是急性子的年轻人,他们无法相信会有这种交易的存在,而且不知道能够持续多久,但是他们花了几周的时间在他们三人之间辩论这个问题。李普曼的销售广告让他们觉得陌生,也觉得好像有什么阴谋。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从来没有买卖过抵押贷款债券,但是他们明白,信用违约掉期产品真的是一个金融期权:你支付一小笔保费,然后,如果有足够多的次级贷款借款人断供,你就赚了。他们好像得到了一张便宜的戏票,剧情即将上演。他们自己做了另外一份演示材料。“我们看着这个交易,”查理说,“觉得不可思议,这简直好得不像真的。老天爷,为什么我能在这样的价格水平上购买针对三B级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那些心智还算正常的人都在说,'哇,我会用200个基点来冒这个险吗?'就好像是这一个离谱的低价。根本就没有道理。”现在的时间是2006年10月初。几个月前,6月份的时候,首次全国性的住房价格下跌开始了。5周之内,到11月29日,次级房屋贷款债券价格指数,即ABX将首次出现利率缺口。借款人将无法支付足够的利息来赔付最危险级别的次级债券。相关抵押贷款已经开始变质,而由这些贷款支撑的债券的价格还没有发生变化。“这就是最怪诞的部分,”查理说,“它们已经开始变坏了。我还只会不停地问,'到底是谁在这个交易的另一端?'而不断向我们涌来的答案是'担保债务权证'。”这又引出了另外一个问题:谁,或者什么,是担保债务权证呢? 意外的资本家 金融担保债务权证欺诈 金融担保债务权证欺诈 一般来说,当他们进入一个新的市场时——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些值得下注的机会,他们会找到一位专家来做他们的向导。他们对这个市场毫无经验,因此花在寻找帮助方面的时间要比平时更长。“我对资产支撑证券有一些模糊的认识,”查理说,“但是担保债务权证是什么,我一点概念都没有。”最终,他们明白了债券市场的语言与外面世界的语言所表达的意思不一样。债券市场在设计术语的时候,较少考虑它要传达的意思,而是考虑怎么去吓唬外面的人。被高估的债券不是“昂贵”,而是“富余”,这让它们听起来几乎像是某种你必须买的东西。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各层级不叫层级,也不叫任何可能让债券购买者心里形成任何具体印象的名称,而是叫做部分。最下面的部分——高风险的底层——不叫底层,而是夹层,这听起来不像一个危险的投资,而像是一个大剧院中的高价座位。由最危险的次级抵押贷款夹层组成的担保债务权证不叫次级贷款支撑的担保债务权证,而是叫“结构性融资担保债务权证”。“不同的叫法会产生巨大的混乱,”查理说,“在我们绞尽脑汁想要弄明白它们的意思的过程中,我们意识到它之所以让我们始终不得要领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它本身并没有意义。” 次级抵押贷款市场有一种特别的才能,可以把那些需要澄清的东西搅浑。比如,一份完全由次级抵押贷款支撑的债券不叫次级抵押贷款债券,它的名字资产支撑证券。当查理问德意志银行,一份资产支撑证券具体是由什么资产来支撑的时候,他们递给他一份缩略词名单,而且是首字母缩略词——RMBS,HELs,HELOCs,Alt-A,另外还有他从来不知道的信用类别“次优级”。RMBS代表的是住房抵押贷款支撑的证券,HEL代表的是住房权益贷款,HELOC代表的是住房权益授信额度。Alt-A则是他们对垃圾抵押贷款的称呼,他们在发放这种贷款时甚至都懒得去拿合适的文件——比如借款人的收入状况证明。“A”指的是最有信誉的借款人,Alt-A代表的是“A级文件替代”,意思是对最有信誉的人的一种替换,如果用那种方式来讲,听起来当然令人生疑。作为一种规则,任何转为首字母缩略或者缩略词的贷款,都可以被称为“次级贷款”,但是债券市场不想让它透明。“次优级”是语言战胜真理的一次伟大胜利。有些狡诈的债券市场人士盯着次级抵押贷款的蔓延,就像一名野心勃勃的不动产开发商盯着奥克兰,寻找机会重新界定某些势力范围一样。在奥克兰的郊区,有一个街区名叫洛克里奇,就像一个完全独立的小镇。就因为拒绝被称为奥克兰,洛克里奇的资产价值就要高得多。在次级抵押贷款市场内部,现在也有一个类似的地方,被称为次优级。次优级是次级的,然而,从某种角度又很难说它是。“我花了一些时间才弄明白,所有这些债券内部的东西其实几乎都是同样的货色,”查理说,“华尔街公司让评级机构同意给予它们不同的名称,只是为了让它们看起来像是多元化的资产池子。” 查理、加米和本进入了次级抵押贷款市场,希望他们也能做迈克尔·巴里和史蒂夫·艾斯曼做的那些事情,找出那些非常糟糕的次级债券来对赌。他们快速地研究了FICO评分和贷款价值比率、“哑二”无记载的第二按揭)、加利福尼亚和佛罗里达的疯狂情况,以及令人吃惊的债券本身的过度乐观结构:三B减级的部分,即建筑的最底层,只需要其贷款池出现7%的亏损,价值就将归零。但是,他们最终做的事情却与所有对赌次级抵押贷款市场的人的所作所为大相径庭,而且最终也获益更丰:他们对赌担保债务权证产品中靠近上面的双A级部分。 事后,他们意识到自己拥有两个优势。第一个是他们闯进这个市场的时间非常晚,恰好就在市场崩溃之前,而且在少数几个其他的理财经理的后面。“我们能够跑得如此快的一个原因,”查理说,“是我们马上就能看到大量的非常翔实的分析,我们不需要从零星的资料中去拼凑。”另一个优势是他们对待金融市场的那种堂·吉诃德式的方式:他们有意识地寻找成功希望不大的事情。他们梳理市场,寻找那些赔率是10∶1,但是却好像按100∶1的赔率定价的机会。“我们寻找无追索权杠杆,”查理说,“杠杆意味着放大效应。你只需要轻轻地给一点压力,就可以把它变成很大的压力。我们希望我们能够到达这样一个位置,在那里,世界局势任何细小的变化都会产生巨大的价值变化。” 深入担保债务权证内部。他们或许还不知道担保债务权证是什么,但是他们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因为世界局势出现任何细小的变化,都会造成担保债务权证的价值发生巨大的变化。在他们看来,担保债务权证本质上就是一堆三B级抵押贷款债券。华尔街公司唆使评级机构把这堆债券说成是多元化的资产组合,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如果有一笔三B级次级抵押贷款出现问题,那么其他绝大多数代款都会出现问题,因为它们对都同样的经济力量非常敏感。在加利福尼亚的次级抵押贷款出现断供的同一时间,佛罗里达次的级抵押贷款也会因为同样的原因出现断供。然而,80%的担保债务权证的组成里,除了被评级机构高估的三B级债券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只要住房贷款池出现7%的亏损,就可以击垮任何三B级债务,并进而击垮任何由三B债券组合而成的担保债务权证,不管它的评级是什么。“真正领会这个问题花了我们好几个星期,因为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查理说,“但是我们对担保债务权证的认识越深入,我们就越喜欢,这太疯狂了。这是欺诈。或许你在法庭上无法证明。但是,这确确实实就是欺诈。” 意外的资本家 揭开垃圾债券的真相 揭开垃圾债券的真相 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市场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对自己的谎言深信不疑。为理论上安全的双A级债券购买保险的费率远低于为那些风险公开的三B级债券购买的保险。当可以每年支付0.5%的价格对赌担保债务权证中的双A级债券的时候,为什么要以每年2%的价格去直接对赌三B级债券?如果他们可以以1/4的成本有效地对赌三B级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话,他们赚的利润就可以是原来的4倍。 他们挨家给大规模的华尔街公司打了电话,看看是否有人会劝阻他们购买针对担保债务权证产品双A级部分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这真是好得像假的一样,”加米说,“而当有什么东西看起来好得很假的时候,我们会尽一切努力找出原因来。”德意志银行一个为格雷格·李普曼工作的名叫里奇·李卓(RichRizzo)的家伙尝试了一把。那份在担保债务权证基础上对信用违约掉期产品进行规范的国际互换与衍生品协议,在数月之前的2006年6月才开发出来,李卓这样解释说。因此,还没有人购买过针对担保债务权证双A级部分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这就意味着这些产品还没有一个可以流通的市场。没有流通市场,他们就无法以一个公平的价格卖出或买入。 “他还提到,”查理回忆道,“(情况)永远不可能糟糕到担保债务权证产品会出问题的地步。” 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对这样的说法完全不认同。他们并不确定次级贷款会出现足以引发担保债务权证产品崩溃的违约。他们所知道的是德意志银行对此一无所知,而且没有任何人对此有半点了解。作为对高风险贷款池所支撑的债券池最先面临的亏损所提供的保险,担保债务权证应该有一个“正确”的价格,但是,不应该是1%的一半。 当然,如果你要就担保债务权证进行赌博,确切了解担保债务权证内部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对下注是会有很大帮助的,但是他们对此仍然一无所知。他们在获取信息方面所面临的这种巨大困难,说明大多数人都在他们的尽职调查中跳过了这个阶段。每份担保债务权证包含了上百种不同的抵押贷款债券,这些债券又包含数千种不同的贷款。要弄清楚究竟是哪些部分或者哪些贷款,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甚至连被认为最权威的信息来源的评级机构对此也毫无办法。“我给标准普尔打了电话,询问他们是否可以告诉我担保债务权证里面是些什么,”查理说,“而他们说,'哦,是的,我们正在做的就是这件事情'。”穆迪和标准普尔都在堆积这些三B级债券,以为它们是多元化的,并以此为基础对它们进行评级,而对于这些债券的后面是些什么东西却一无所知!担保债务权证的交易已经有了几百种——仅仅在过去3年中,他们所开发出来的东西已经价值4000亿美元,然而,据他们所知,没有一个人进行过适当的调查。查理为担保债务权证的内容找到了一个可靠的信息源,一家叫做英泰克斯的公司,但是英泰克斯没有给他回电话,他认为他们没有兴趣与小投资者谈。最后,他终于发现了一个网站,由雷曼兄弟公司经营,名字叫做雷曼在线。 雷曼在线也没有告诉他担保债务权证里具体有些什么内容,但是它提供了一幅特征非常鲜明的大致图景:比如,与它相关的那些债券是在哪一年建立的,这些债券中由次级贷款支撑的有多少。查理和加米从这些数据中寻找两种担保债务权证:完全由最近发放的次级抵押贷款支撑的债券所占比例最高的担保债务权证产品,以及含有其他担保债务权证产品的比例最高的产品。这里又存在一个关于担保债务权证产品的奇怪事实:通常情况下,他们会简单地把那些华尔街的担保债务权证开发者无法销售出去的部分进行重新包装。更加令人惊异的是它们之间存在的循环关系:担保债务权证甲可能包含有担保债务权证“乙”的部分;担保债务权证“乙”可能包含有担保债务权证“丙”的部分;而担保债务权证“丙”则可能包含担保债务权证“甲”的部分!在担保债务权证内部寻找糟糕的债券就像在化粪池里搅粪便:问题不在于你是否能够抓住一些,而在于你能够在多短的时间内抓到让你满意的部分。他们的名称都是遮遮掩掩,对它们的内容、开发者或者经理人只字不提:加琳娜、吉姆斯通、欧科堂三世、冰河基金等。“它们全都使用这种信手拈来的名字,”加米说,“其中的大部分名字可能是出于某种理由,但是我们永远也想不到,里面居然会有阿迪朗达克山脉那些山峰的名字。” 意外的资本家 复杂产品的交易 复杂产品的交易 他们很仓促地拿出了一份他们认为最垃圾的担保债务权证产品名单,并且给好几个经纪人打了电话。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与那些服务富人的经纪人建立起了不错的关系,而且终于得到了负责大型股票市场投资机构的经纪人的关注。现在他们再次面临怎么摆脱那些一流的股票市场经纪人,赢得次级抵押贷款债券市场内部人士认同的问题。“在接到我们的电话的时候,很多人会说,'嘿,你们这帮家伙为什么不买点股票呢!'”查理说。贝尔斯登不敢相信,这些没有多少钱的年轻人不只是想买信用违约掉期产品,而且是想买一只如此复杂,以至于还没有人问津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我记得我们嘲笑过他们。”第一个处理他们询盘的贝尔斯登信用违约掉期产品推销员说。 在德意志银行,他们被推给了一名23岁,还从来没有接待过客户的债券推销员。“我能够认识本和查理,”这个年轻人说,“是因为德意志银行里没有别人愿意跟他们交易。他们大概拥有2500万美元,这对于德意志银行来说,确实不起眼。没有人想接他们的电话。大家都拿他们的名字开玩笑,他们会说,'哦,康饿儿资本的人又打电话来了'。”不过,德意志银行在与他们的交易中,再次表现出了最大的诚意。2006年10月16日,他们从格雷格·李普曼的交易席位购买了750万美元针对一份被命名为松山的担保债务权证产品的双A级部分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4天之后,贝尔斯登又卖给了他们5000万美元的产品。“他们认识埃斯,”贝尔斯登信用违约掉期产品推销员说,“所以,我们最终还是跟他们进行了交易。” 查理和加米继续给他们能够想到的人打电话,甚至是那些与这个新市场几乎沾不上边的人,希望能够找到某个人给他们解释他们所看到的这种疯狂的原因。一个月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这位市场专家,并且聘用了——一个名叫戴维·伯特(DavidBurt)的家伙。《机构投资者》打算推出一份债券市场从业人员的榜单,名为《定息债券新星20强》。这是一次对戴维·伯特制定榜单的依据则是对人们在次级抵押贷款市场上获利水平的评估。伯特曾经为拥有1万亿美元资金的黑石基金工作过,这只基金部分由美林拥有,他的工作是对次级抵押贷款进行信用评估。他要在债券出问题之前,为黑石识别出这些债券。现在他怀着创建自己的基金投资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理想辞职了,为了养家糊口,他愿意以每月50000美元的价格,将他的特长出租给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的这些怪人。伯特拥有最轰动的信息,以及分析这些信息的模型——他会分门别类地告诉你抵押贷款会发生什么情况,根据不同的地区,区分各种不同的住房价格条件。他随后会拿出那些信息,并具体地告诉你哪种抵押贷款债券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他认为,使用这些信息的最好方式,是买入更稳健的抵押贷款债券,并卖出那些不稳健的债券。 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对内部人为造成的复杂性没有太大的兴趣。如果你怀疑整个市场都将灰飞烟灭,那么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找出最好的次级抵押贷款债券就是愚蠢的行为。他们把他们已经下注对赌的担保债务权证产品的名单递给伯特,并询问他的意见。“我们一直在找某个人给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一无所知,”加米说,“他不行。”伯特能够告诉他们的是,他们或许是有史以来针对担保债务权证产品的双A级部分购买信用违约掉期产品的第一人。他们认为,担保债务权证市场上还有大量的问题他们不清楚。他们在一天之内选出了他们下注对赌的担保债务权证产品,并且认为他们应该可以做得更高明。“我们已经掷出了飞镖,”加米说,“我们说,'让我们掷得更好一点'。” 伯特在几周之后给他们的分析报告令他们惊喜不已:这些产品选得太漂亮了。“他说,'哇,你们这帮家伙干得太棒了。这些担保债务权证产品里有大量真正垃圾的债券'。”查理说。然而,他们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担保债务权证内部的债券实际上是针对债券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所以,他们的担保债务权证产品不是普通的担保债务权证产品,而是合成担保债务权证产品,或者说,掉期产品所基于的债券,是被迈克尔·巴里和史蒂夫·艾斯曼以及其他对赌这个市场的人所挑选出来的那些产品。 他们所面临的挑战与平常一样,就是在扮演市场通才角色的时候,避免成为牌局里的傻瓜。到2007年1月,他们以微不足道的3000万美元资金拥有了1.1亿美元的针对资产支撑担保债务权证产品中的双A级部分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那些卖给他们掉期产品的人仍然不知道拿他们怎么办。“他们押下了几倍于他们所拥有资本的赌注,”年轻的德意志银行经纪人说,“而且他们做的是针对担保债务权证产品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或许可以这样说,整个银行里能够说清楚整个过程的人不会超过3~4人。”查理、加米和本想搞清楚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但是无从入手。“我们痴迷于这些交易,”查理说,“而且我们已经穷尽了我们的人脉来讨论这件事情。但是我们还是无法完全搞清楚交易另一边的对手是谁。我们一直在找能够向我们解释清楚我们为什么出错的人。我们都很困惑,我们是不是疯了。始终挥之不去的感觉是,难道我们失去理智了吗?” 在市场出现反转的几周之前,危机已经露出了端倪,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怀疑这个他们误打误撞闯入的空荡荡的剧场里正在准备上演他们闻所未闻的最精彩的金融大戏。某天在电话里,他们的贝尔斯登信用违约掉期产品销售员提到,大型的年度次级贷款大会将于5天后在拉斯韦加斯举行。次级抵押贷款市场内部的大人物都将出席,胸佩名卡,在威尼斯酒店里游荡。贝尔斯登正在为其客户策划一个特别的活动,地点在拉斯韦加斯的射击场,在那里从格洛克手枪到乌兹冲锋枪一应俱全。“我的父母是纽约市的自由派人士,”查理说,“他们甚至连玩具枪都不让我玩。”他带着本飞到了拉斯韦加斯,去跟贝尔斯登的人玩射击,同时,也顺便去看看是否能找到某个人给他们解释一下,为什么说他们对赌次级抵押贷款市场做错了。 投行业的黑暗面 末日对决 投行业的黑暗面 华尔街大公司曾经留给人们的是似乎很精明和很自利的形象,现在却几乎都变成了一班蠢材。那些管理着这些公司的人不懂他们自己的业务,而他们的监管者显然更是不懂。查理和加米总是认为有一些他们不认识的成年人在负责着金融体系的运转;现在他们看出来了,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事实上,没有任何人——那些房屋所有者、金融机构、评级机构、监管机构以及投资者——预计得到将要出现的情况—— 蒂文·沙玛(DevenSharma),标准普尔总裁 在美国议会作证的发言 2008年10月22日 教皇本尼迪克特十四世是预言全球金融系统危机的第一人……意大利财政部长朱里奥·雷勒蒙蒂说。“不受约束的经济会由于自身的规则而崩溃的预言”可以在本尼迪克特1985年所写的一篇文章中找到,特雷蒙蒂昨天在米兰的卡托里卡大学说—— 彭博新闻社,2008年11月20日 末日对决 格雷格·李普曼曾经把次级抵押贷款市场想象成一场拔河比赛:一头是华尔街的公司,它们制造、包装债券,再把最差的债券打包成担保债务权证产品,然后,在它们用完贷款之后,又凭空制造出了一些虚假的贷款;在另一端,是他那些对赌这些贷款的空头卖家团队。乐观主义者对阵悲观主义者。错的一方对阵对的一方。这个比喻是恰当的,而且切中要害。现在的比喻是一条船上的两个人,被一条绳索捆在一起,以命相搏。其中一人杀了另一人,把他的尸体扔向另一边——这样的做法只会把自己也带过去。“2007年做空并从中赚钱是很好玩的,因为我们是在做空那些坏蛋,”史蒂夫·艾斯曼说,“2008年的情况是整个金融体系都岌岌可危。我们仍然在做空。但是你不希望这个体系崩溃。这就像洪水就要到来,而你是诺亚。你在船上。是的,你不会有问题。但是,看着洪水你不会感到高兴。这不应该是诺亚的幸福时光。” 到2007年年底的时候,前点合伙公司压在次级抵押贷款上的赌注收回了巨额回报,基金的规模翻倍了,从7亿美元多一点变成了15亿美元。形势在这一刻已经非常明朗,他们赚得了令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巨额现金,丹尼和文尼都想要兑现他们的赌注。他们两人从来都没有完全相信过格雷格·李普曼,他们的不信任甚至扩展到了他送给他们的这份令人目眩的大礼上。“我从来没有从李普曼那里买过一辆车,”丹尼说,“但是我从他那里买了价值5亿美元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文尼对如此快她赚取如此巨额的金钱几乎产生了一种宿命的思想。“这是命中注定的交易,”他说,“如果我们因为贪婪而放弃了这场命中注定的交易的话,那我可能得把自己给杀了。” 他们所有人,包括艾斯曼,全都认为艾斯曼的性格并不十分适合进行短期的交易判断。他很情绪化,而且受制于自己的情绪。他压到次级贷款债券上的赌注对他来说不仅仅是赌注,他把它们当成对对手的羞辱。每当华尔街人士试图辩解——他们常常会这样——次级贷款问题是由谎言和普通美国人不负责任的金融行为所造成的,他会说:“什么?全体美国人在某个早晨醒来,说,'我要在我的贷款申请上撒谎?'是的,他们撒谎了。他们撒谎是因为有人要他们撒谎。”这种激起他赌博想法的愤慨,不是针对整个金融体系,而是针对居于这个体系上层的那些人士,这些人了解得更多,或者说应该了解得更多,他们就是华尔街金融公司内部的那些人。“这不只是一场争论,”艾斯曼说,“这是一场道德层面的讨伐。这个世界完全黑白颠倒了。”他认为,居于这场赌局底部的次级贷款是毫无价值的,而且,如果贷款没有价值,那么,他们所拥有的那些针对这些贷款的保险就只可能出现价格上涨。因此,他们就继续持有信用违约掉期产品,等待更多贷款违约情况的出现。“文尼和我应该做了5000万美元的交易,赚了2500万美元,”丹尼说,“史蒂夫做了5.5亿美元交易,赚了4亿美元。” 这场对巨额财富的角逐,导致众多公司暴露在次级贷款风险之下。到2008年3月14日,他们实际上已经卖空了每一家以任何方式与末日机器有关联的金融公司的股票。“我们做好了末日对决的准备,”艾斯曼说,“但是,有一句话总是浮现在我们的脑海里,要是末日对决不出现,会怎么样?” 3月14日,这个问题明朗了。从那一刻起,贝尔斯登的次级对冲基金破产了,2007年6月,市场开始质疑贝尔斯登余下的部分。在过去的10年间,像所有其他的华尔街公司一样,贝尔斯登加大了它压注的规模,用尽了它全部的资本。仅在过去的5年,贝尔斯登的账务杠杆比率从20∶1提高到了40∶1。美林从2001年的16∶1提高到了2007年的32∶1。摩根士丹利和花旗集团此时是33∶1,高盛看上去要保守一点,是25∶1,但是当时高盛拥有一种伪装它真实的账务杠杆比率的手段。要让这些公司中的任何一家破产,所需要的都只是它们资产价值的轻微下降。万亿美元级的问题是,那些资产是什么东西?一直到3月14日之前,股票市场都给了华尔街大公司暂不追究的宽大处理。没有人知道贝尔斯登、美林以及花旗集团内部正在发生什么,但是,这些公司的人曾经一度被看成赚钱的高手,因此他们的赌注也应该是高明的赌注。3月14日,市场改变了它的看法。 投行业的黑暗面 一溃千里 一溃千里 那天上午,艾斯曼被德意志银行杰出的银行分析师迈克·马约临时邀请去给一屋子的投资大佬作报告。在德意志银行华尔街总部的大礼堂里,艾斯曼的讲话被安排在已退休的美联储主席艾伦·格林斯潘的前面,与著名的投资人比尔·米勒(BillMiller)搭配,比尔·米勒恰巧也持有2亿美元以上的贝尔斯登股票。艾斯曼显然认为,任何人把巨额的资金投入任何华尔街公司的做法都是荒唐的。他把格林斯潘视为甚至都不值得他藐视的人物,这说明了某些问题。“我认为艾伦·格林斯潘将成为美联储历史上最糟糕的主席,”只要有机会,他都会这样说,“他长期维持过低利率的做法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错误。我相信我对次级债领域所发生的事情是心知肚明的,而他却忽视了,因为被压榨的消费者不是他关心的对象。我有点可怜他,因为他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但是却从根本上把所有的事情都做错了。” 现在,华尔街有头有脸的人物中,很少有还没被艾斯曼辱骂过的,至少也是他想要辱骂的。在香港的一次公开活动中,当汇丰银行主席宣布汇丰银行的次级债损失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时,艾斯曼举起了手,并且说:“你自己实际上并不相信这个说法,对吧?因为你们的整个账簿都是混乱的。”艾斯曼曾经邀请看多次级债的贝尔斯登分析师吉安·辛哈(GyanSinha)到他的办公室,对他进行了无情的折磨。事后,一名贝尔斯登的销售员打来电话,怨气冲天。 “吉安很伤心。”他说。 “告诉他不要那样,”艾斯曼说,“我们都很高兴!” 尽管如此,2007年年底,贝尔斯登邀请艾斯曼去与他们新上任的首席执行官艾伦·施瓦茨进行一场热情而做作的会晤。与熊①一起过圣诞节,他们这样来描述这件事。施瓦茨告诉他的听众次级债券市场有“多疯狂”,因为它的内部似乎没有任何人会同意任何指定债券的价格。 “这是谁的错?”艾斯曼脱口而出,“这是你们这班家伙造的孽。为了啃噬你们的客户。” 对此,这位新任首席执行官回答说:“我不想加罪于任何人。” 那些华尔街大鳄之所以会遭到艾斯曼的侮辱,是因为艾斯曼能够接近那些华尔街大鳄。2008年3月14日,他应邀参加有华尔街银行界最著名的牛市投资人,加上一位杰出的美联储前主席出席的活动。这是整个市场非常忙碌的一天——因为有传言说贝尔斯登可能会有麻烦,但是,如果要在市场和观察艾斯曼之间作个选择的话,丹尼·摩西、文森特·丹尼尔和波特·柯林斯不会有任何犹豫。“我们大家都诚实一点,”文尼说,“我们去是为了娱乐。就像去看阿里与弗拉西尔的拳击比赛一样。你们怎么会不想去呢?”他们驱车去看这个比赛,但是选了个非常靠后的位置以便于躲避。 艾斯曼坐在一张长条桌子旁,身边是充满传奇色彩的比尔·米勒。米勒说了大约有三分钟,解释他投资贝尔斯登的原因。“现在,欢迎我们的熊,”迈克·马约说,“史蒂夫·艾斯曼。” “为了这个说法,我得站起来说话。”艾斯曼说。 米勒在发表他的简短讲话时一直是坐着的。这个活动的想法本来是偏重小组讨论,而不是演说,但是,艾斯曼走到了讲台上。他看到他的母亲坐在第三排,但是没有看到他那些坐在后面的伙伴,以及另外20个已经被他的伙伴警告过的人(免费观赏阿里对决弗拉西尔!),艾斯曼发表了对美国金融体系有理有据的无情剖析。他演讲的题目是《这次为什么是不同的》——尽管到目前我们还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发表如此正式的一次演讲。“我们将进行金融服务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削减债务的行动,而且这个行动将一直持续地进行下去,”他说,“除了时间,我们没有任何解决办法。让时间来抚平伤痛……” 当艾斯曼站起来的时候,丹尼本能地缩进椅子里面。“尴尬的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丹尼说,“但是就像目睹撞车一样。你又无法不去看。”周围的人都在摆弄黑莓手机。显然,他们都很想听听艾斯曼会说什么,但是,股票市场分散了他们对这场表演的注意力。9点13分,当艾斯曼结束演讲下来寻找座位的时候,贝尔斯登公布了它从J·P·摩根获得一笔贷款的消息。9分钟之后,当比尔·米勒解释为什么持有贝尔斯登股票是一个好想法的时候,艾伦·施瓦茨已经签发了一份新闻通稿。“贝尔斯登是大量有关我们流动性谣传的受害者。”这份新闻稿这样开头。流动性。当一名经理说他的银行拥有大量流动性的时候,它真正的意思就是没有。 9点41分,大约就是艾斯曼站起来走向讲台的时候,丹尼卖出了一些贝尔斯登的股票,这些股票是艾斯曼在头天晚上很蹊跷地以每股53美元的价格买入的。他们小赚了一笔,但艾斯曼为什么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买入了这些股票,至今仍是一个不解之谜。艾斯曼随时随地,都会做出一些规模非常小但与他们的理念完全矛盾的短期交易。丹尼和文尼都认为,这次这个事件的问题在于艾斯曼对贝尔斯登的私人好恶。华尔街上最令人痛恨的公司主要以对其竞争对手的意见充耳不闻而出名,对此,艾斯曼完全认同!“他总是说永远都不要去购买贝尔斯登的股票,因为这个公司的文化永远都无法融入其他的任何东西,”文尼说,“我认为他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艾斯曼的妻子瓦莱丽有她自己的一套理论。“他就是用这种怪异的方式来支持他的'世界行将毁灭'理论的,”她说,“随时随地,他会在家里表现出这种怪异的多头想法。” 无论艾斯曼的这种突然出现的念头的心理根源是什么,在头一天下午买入一些贝尔斯登的股票,丹尼对这样的事情都兴致盎然。艾斯曼现在正在解释为什么世界将要毁灭的原因,而他的伙伴们则有些心不在焉……因为金融世界就要毁灭了。“史蒂夫开始讲话的时候,”文尼说,“股市开始下跌。”正当艾斯曼解释为什么任何神志清醒的人都不会持有他在16小时之前买入的股票的时候,丹尼快速地给他的伙伴发出了短信。 9点49分,啊,天——贝尔斯登,47美元。 “如果(美国的金融体系)听起来像一个循环的庞氏骗局的话,是因为它本来就是。” 9点55分,贝尔斯登,最新43美元天哪! “美国的银行刚刚开始关注它们大规模的贷款问题。举个例子来说,我没有持有佛罗里达州任何一家银行的股票,因为我认为这些银行都将离我们而去。” 10点02分,贝尔斯登,最新29美元 “这个国家的上层阶级在蹂躏这个国家。你们压榨人民,建立了一座城堡来掠夺人民。在这些年当中,在华尔街的大公司里,我一次都没有碰到过有危机意识的人。从来没有人说,'这是错误的'。而且也没有谁对我说过的那些话表现出一丁点儿的关注。” 事实上,艾斯曼那天早上并没有真正说出最后那几句话,他只是反复在心里念叨着。而且,他并不知道股票市场上正在发生什么;这一次,他无法查看他的黑莓手机,因为他正在发表演讲。但是,在他讲话的同时,一家华尔街投资银行正在破产,基于一个不是欺诈的理由。显而易见的问题是,原因是什么? 贝尔斯登的倒闭后来被归结为银行间的竞争行为,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说法是正确的——其他银行拒绝跟它有业务往来,对冲基金转移了它们的交易账户。然而,它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6个月后还会再次提出来:为什么市场忽然之间失去了对华尔街大公司的信任,而这些公司在不久之前还被认为坚如磐石?在2007年3月的时候,贝尔斯登的死亡似乎还是难以想象的,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还以不到0.3%的价格为它的倒闭买过保险。他们压下30万美元对赌的标的为1.05亿美元。 “财务杠杆比率”是艾斯曼在这一天给出的答案。为了产生利润,贝尔斯登与其他所有华尔街公司一样,把其资本中的每一美元上的投机赌注的投机性抬得越来越高。但是,问题显然要远比这复杂得多。那些投机赌注的性质也是一个问题。 次级抵押贷款市场至少经历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阶段。第一个阶段,主要是美国国际集团承担了大部分市场崩溃的风险,这个阶段一直持续到2005年年底。当美国国际集团突然改变主意之后,美国国际集团金融产品部的交易员曾经猜想,他们的决定或许是要彻底关闭次级抵押贷款市场。当然,实际发生的情况并不是这样。华尔街已经利用担保债务权证产品将三B级次级债券改头换面为理论上完全没有风险的三A级证券,并从中赚了巨额利润,他们很难轻易地收手。那些在各个公司中负责开动担保债务权证机器的人获得了太多的权力。从2005年年底到2007年年中,华尔街公司推出了 2000亿~4000亿美元的次级债支撑的担保债务权证产品:没有人能够准确地知道实际数字到底是多少。我们假定是3000亿美元,其中大约有2400亿美元是三A级的,从会计角度来说是没有任何风险的,因此也就没有必要进行披露。如果不能说全部的话,起码是大多数都没有反映在资产负债表上。 到2008年3月,股票市场终于明白了每一个抵押债券销售员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事情:有人已经亏损了至少2400亿美元。但是是谁?摩根士丹利仍然持有130亿美元左右的担保债务权证产品,这要感谢豪伊·许布勒。德国人持有一些,赵文和像他那样的担保债务权证经理持有的更多,尽管他们用来购买这些债券的钱是谁的仍然不明确。安巴克金融集团和MBIA公司,这两家长期以来靠为地方政府债券提供保险生存的公司接下了美国国际集团留下的那部分债券,每家持有的价值大约为100亿美元。真相是,没有谁会知道这些损失有多大,或者谁在承担这些损失。大家知道的只是任何深陷次级贷款市场的华尔街公司所遭受的灾难都要远远大于他们所承认的。贝尔斯登已经深陷次级债市场的泥沼。它所拥有的资本中,每一美元上面就托着压注在次级抵押贷款债券上的40美元。问题不是贝尔斯登怎么会破产,而是它怎么可能侥幸过关。 在作完他的简短演讲,向他的座位走去的时候,史蒂夫·艾斯曼经过比尔·米勒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背,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在随后简短的问答环节,米勒指出了贝尔斯登不可能破产的理由,就是因为迄今为止华尔街的大型投资银行只有在做犯罪活动时被抓现行才可能破产。艾斯曼脱口而出:“现在才5点10分。还有时间。”除此之外,他那天堪称礼貌。在房间的后面,文尼和丹尼有一种混杂着宽慰和失望的奇怪的感觉,就像紧追着与这座大城市擦肩而过的龙卷风的感觉一样。 破坏屋子里氛围的不是艾斯曼,而是坐在后排的某个小孩。他看起来刚满20岁,而且,他像所有人一样,在米勒和艾斯曼讲话的时候不停地摆弄着他的黑莓手机。“米勒先生,”他说。“从你开始讲话的时候起,贝尔斯登的股票已经下跌了20%。你现在还会加仓吗?” 米勒大惊失色。“他显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文尼说,“他只是说,'是的,肯定的,我会加仓'。” 话音刚落,屋里的人都冲向出口,显然是去抛售他们手中的贝尔斯登股票。这个时候,艾伦·格林斯潘到了,并且开始讲话,几乎没有人注意听他在说什么。听众走了。到星期一,贝尔斯登也走了,以每股2美元的价格卖给了J·P·摩根。 投行业的黑暗面 危机大爆发 危机大爆发 早上6点40分,从麦迪逊大街和47街东北角的那个地下通道出口涌出的人流能告诉你很多事情,当然前提是你要会观察。比如,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方的人,很可能在华尔街工作。从佩恩站周围的那些出口钻出来的人,就不太容易猜了,文森特·丹尼尔的火车就在同一个时刻到达这里。“文尼的早班火车上只有55%的金融界人士,因为这个出口出来的主要是建筑工人,”丹尼·摩西说,“我的是95%。”对于那些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眼睛来说,从康涅狄格郊区赶到纽约市中心的这些人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在这群人里,丹尼注意到了很多细小而重要的区别。如果拿着黑莓手机,他们或许是做对冲基金的,正在查他们在亚洲市场的损益。如果他们在火车上睡着了,那很可能是属于销售部门的——经纪人,他们在这次游戏中毫发无损。提着手提箱或者大包的人应该不是做销售方面的工作,因为背着大包的唯一理由就是带着大量研究资料,而经纪人不会阅读他们自己的报告——至少不会在他们的业余时间读。带着一份《纽约时报》的人或许是名律师,或者是办公室的后勤人员,也有可能是在金融市场工作,但没有真正身陷市场的人。 他们身上的衣服也会告诉你很多事情。那些管理着资金的人穿得就像要去观看扬基队的比赛。他们的金融绩效就是他们的一切,所以,如果他们穿得太好,可能会引起怀疑。如果你看到某个属于买方的家伙穿着正装,那通常意味着他遇到了麻烦,或者他要如约去见某个给他钱的人,或者两者兼而有之。除此之外,很难从穿着上看出一个买方人士更多的东西。另一方面,卖方也会穿戴着他们的业务名片:身穿运动服和卡其裤的,是一个在二流企业做经纪人的家伙;身穿价值3000美元的正装,而且头发一尘不染的,是一名投资银行家,在J·P·摩根或者类似的其他公司工作。丹尼还可以通过他们在火车上坐的位置大致猜出他们工作的地方。高盛、德意志银行和美林的人通常侧身对着车的前方——尽管当丹尼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高盛的人其实已经很少乘火车了,他们都有自己的私人http://auto.ifeng.com/ 汽车。像他这样的对冲基金经理在上城区工作,所以在中央车站下车,向北走,那里的出租汽车随处可见,就像鱼塘里的虹鳟鱼争食玉米粒。雷曼和贝尔斯登的人通常都走向与他同样的出口,但是他们已经结束了。这也是2008年9月18日早上6点40分在47街和麦迪逊大街东北角的人流比2007年9月18日小的一个原因。 丹尼注意到了他的那些货币金融业同事的很多细节——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他的工作。观察那些细节。艾斯曼是一个有大局观的人。文尼是分析师。丹尼作为首席交易员,是他们在市场上的眼睛和耳朵。他们寻找那些从来没有广播过或者发表过的信息的来源:传言,卖方经纪人的行为,屏幕上的图案。他的工作是要随时把握细节,对数字反应要快——避免被欺骗。 为了这样的目的,他的桌子上摆放着5台电脑显示器。一台滚动着新闻,一台显示着他们的投资组合内部的实时变化,另外三台滚动着丹尼与几十名华尔街经纪人和投资人的对话。他的电子邮箱一个月能收到33000封邮件。对于一个局外人来说,这些关于金融市场的琐碎信息可能令人无所适从。但对于他来说,只要他不真的需要它们变得有意义,它们就都具有自己的意义。丹尼是一个从微观上关注具体事务的人。 然而,到2008年9月18日,星期四,宏观局势已经变得非常不稳定,这些微观的具体事务也开始变得不连贯起来。星期一,雷曼兄弟申请破产,美林宣布在次级债券支撑的担保债务权证产品上亏损552亿美元,并被美国银行收购。美国股票市场的跌幅超过了世界贸易中心遭到袭击后第一个交易日的水平。星期二,美联储宣布向美国国际集团提供850亿美元,以清偿美国国际集团因为向华尔街银行出售次级信用违约掉期产品而造成的亏损——其中最大的一笔是美国国际集团欠高盛的139亿美元。如果加上美国国际集团已经以担保形式支付给高盛的84亿美元,高盛实际上已经把超过200亿美元的次级抵押贷款债券风险转移给了美国国际集团,这些最后或多或少都由美国的纳税人买了单。光这个事实本身就足以让所有人去考虑这个东西还有多少摆在那里,是谁在持有。 美联储和美国财政部竭尽所能安抚投资人,但是到星期三,没有谁表现出镇静下来的样子。美国最古老的货币市场基金ReservePrimaryFund宣布,它在给雷曼兄弟的短期贷款上出现了巨大的亏损,投资人不可能拿回他们所有的钱,而且赎回被冻结了。货币市场不是现金——他们支付利息,因而承担着风险,但是,直到这个时候,人们还把它们看成是现金。你甚至不能相信你的现金。在全球范围内,企业开始把他们的资金撤出货币市场基金,短期利率出现巨幅波动,而在此之前,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下跌了449点,到达4年以来的最低点,而大部分市场变动的新闻不再来自私营部门,而是来自官方。星期四上午6点50分,当丹尼到达的时候,他听说英国的金融监管当局正在考虑禁止卖空,这个决定将会把对冲基金行业赶出交易领域,但是这种做法根本不能解释现在所发生的事情。“整个世界正在以一种我在职业生涯中闻所未闻的方式爆发。”丹尼说。 前点合伙公司为这一时刻进行了堪称完美的布局。根据他们与投资者达成的协议,他们的基金可以以25%的净值做空或者以50%的净值做多股票市场,而总的头寸不得超过200%。比如,对于他们所拥有的每1亿美元的投资,他们可以净做空2500万美元,或者净做多5000万美元——而他们所有的赌注合并后不得超过2亿美元。在协议中没有任何有关信用违约掉期产品的内容,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我们从来没有说明怎么把它加进来。”艾斯曼说。)他们在两个月前的7月初,已经把手里最后的合约卖给了格雷格·李普曼。他们现在已经是纯粹的专业股票市场投资人了。 在那一刻,他们几乎用尽了允许他们做空的全部额度,而且他们所有的赌注都是针对银行,即那些崩溃得最快的企业。市场开市的那一分钟,他们的赢利就高达1000万美元。空头在下跌,而多头——主要是那些被从次级债市场挤出来的规模较小的银行——跌幅小一点。丹尼应该感到高兴:他们曾经认为应该发生的所有事情现在都发生了。然而,他却高兴不起来,他很焦虑。10点30分,交易开始后的一个小时内,所有金融股都呈自由落体状,根本不分青红皂白。“所有信息都汇集到了我这里,”他说,“按理说我应该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信息,但是价格变动得如此之快,我根本无法处理。我感觉那就像个黑洞,万丈深渊。” 自从允许雷曼兄弟破产以来,已经过了4天,而且,崩盘最严重的后果现在已经能够感觉到了。摩根士丹利和高盛的股票一泄如注,而且显然,除了美国政府,谁也救不了它们。“这种情况这像一场大地震过后,”他说,“然后,没过多久,海啸又来了。”丹尼的交易是人对人进行的,但是这次的感觉更像是人对自然:合成担保债务权证产品成了合成的自然灾难。“通常情况下,你觉得你有能力控制你周围边的环境,”丹尼说,“你干得不错,因为你知道正在发生什么。现在,我知道什么或者不知道什么已经无关紧要了。感觉早就被扔到窗子外面了。” 前点合伙公司拥有大约70种不同的赌注,压在世界各地不同的股票市场上,全部都是针对金融机构的。丹尼试图保持对所有这些赌注的控制,但是做不到。他们持有KeyBank的股票,而且卖空美国银行的股票,这两种做法都是他们以前从来没有采取过的。“市场上没有任何买单,”丹尼说,“根本就没有市场。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有一个比我们的投资组合更大的问题存在。跟基本面没有任何关系。股票只是随着人们的情绪和对政府行动的猜测上下波动。”萦绕在他心头的担忧是摩根士丹利可能会破产。他们的基金为摩根士丹利所有。他们几乎跟摩根士丹利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的做法和感觉没有任何一点像摩根士丹利的员工——艾斯曼经常说的话就是他是多么希望能够做空摩根士丹利的股票。他们的做法和感觉完全像是管理着自己基金的经理人。然而,如果摩根士丹利破产,它在他们的基金中所占有的股份将会作为破产程序中的清算资产。“我在想,我们已经获得了整个世界,而我们为它卖命的公司却要破产?” 随后,丹尼意识到了某种严重的问题——跟他自己有关。在早上快到11点的时候,黑色的波纹线出现在他的双眼与电脑屏幕之间,屏幕好像在前后摇晃。“我感觉到头上的刺痛,”他说,“我不是头痛。我想我可能是得了血管瘤。”现在,他开始注意他的心脏——他往下看,而且确实看到了心脏的跳动正击打着他的胸膛。“我整个早上都在试图控制的这些能量和所有这些信息,”他说,“而我自己却失控了。” 这种情形以前只出现过一次。2001年9月11日,早上8点46分,他正坐在他那位于世界贸易中心顶楼的办公桌旁。“你知道,当你身处城里,有一辆垃圾车经过时的那种感觉,那是什么啊?”直到有人告诉他,是一架客机撞到了北楼。他走到窗边,看着街对面的建筑。按照他的思维方式,一架小客机不应该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坏,而且他应该能够看到它从建筑的另一面跌落下来。但是他所能够看到的全部,就是一个黑色的洞,以及洞里冒出的黑烟。“我的第一个想法是,那不是一次意外。根本不可能是意外。”他当时还在为奥本海默公司工作——史蒂夫和文尼已经离开了,一个权威的声音在扩音器里宣布,任何人不准离开大楼。丹尼仍然站在窗户边上。“这个时候,人们开始跳楼,”他说,“尸体开始坠落。”另一辆架飞机轰鸣而至。“当第二架飞机撞上来的时候,我的感觉是'永别了,大家'。”等他跑到电梯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旁是两名怀孕的妇女。他陪她们走到住宅区,把其中一个送到她的寓所,把另外一个送到广场酒店,然后步行回到自己位于72街的家里,陪在自己怀孕的妻子身边。 4天之后,他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小儿子离开了纽约市,或者说是逃离了纽约市。晚上他们开车http://car.auto.ifeng.com/brand/20007 奔驰在公路上,当时有一种非常确定的感觉控制了他,告诉他有棵树会倒下并砸烂他的车。这种忽然而至的恐惧让他开始浑身发抖、出冷汗。那些树在50米以外,根本不可能砸到汽车。“你需要去医院。”他的妻子说,他去了。他本业以为是心脏出了什么问题,因此作了详细的心脏检查。失去自我控制让他很尴尬,他不喜欢多说这个问题,而且在病情发作不太频繁也不太严重之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最后,在恐怖袭击过后的几个月,他的症状完全消失了。 2008年9月18日,他已经无法把当时的感觉与现在的感觉联系起来了。他从桌子旁边站了起来,想找个人。艾斯曼平常坐在他的对面,但是他当时出去参加一个会议,试图去筹集一些资金——这就揭示了在一个他们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的时刻终于到来的时候,他们其实毫无准备。丹尼转向身边的一个同事。“波特,我想我可能得了心脏病。”他说。 波特·柯林斯笑了起来,说:“不,你没有。”作为奥运会田径运动员的经历,让波特对别人的病痛有些不太关心,因为他认为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伤痛。 “不,”丹尼说。“我得去医院。”他的脸色开始变得煞白,但是他还可以自己站立着。情况能有多糟糕?丹尼总是有些大惊小怪。 “这是他能够做好他的工作的原因,”波特说,“我一直在说,'你没有心脏病'。然后,他就不讲了。而我说,'好吧,或许你有吧'。”这实际上没有任何帮助。踉踉跄跄地,丹尼转向文尼,他正坐在这张长条交易桌的另一端看着这边发生的事情,而且在想着是否应该叫辆救护车。 “我必须离开这里。马上。”他说。 投行业的黑暗面 摧毁华尔街 摧毁华尔街 康沃尔资本管理公司对赌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赌注已经4倍于它的资本,从3000万美元增加到了1.35亿美元,但是它的三位创始人从来都没有过开香槟庆祝的时刻。“我们总是在想,怎么把我们的钱放到安全的地方?”本·霍克特说。以前,他们没有钱。现在,他们有钱了,但是他们担心他们没有能力保管好自己的财富。天然自成的方式有点折磨人,他们现在正在学习,却更加折磨人。他们在花时间考虑,那些靠感觉做对的人(也就是他们自己)怎样才能保持这种能够使他们作出正确决策的缺乏自信、充满疑虑和不确定的能力。你对自己和自己的判断越是深信不疑,就越难找到由于担心自己最终很可能会做错的而带来的那些机会。 高风险的赌博从某种角度看,是年轻人的游戏。查理·莱德利和加米·麦不再感觉自己很年轻,也无法表现得很年轻了。查理现在患有偏头痛,而且对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问题非常无奈。“我认为现在存在某些对我们的民主具有根本性威胁的问题,”查理说,“因为我想,人们有了这么一种感觉,认为这个体系被操纵了,而我们也很难说它没有。”他和加米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考虑如何打击他们认为已经彻底腐烂的金融体系。比如,他们制订了一个计划,试图对评级机构进行报复。他们组建了一个非营利的法律实体,其主要目的是起诉穆迪和标准普尔,并且捐钱给那些因为投资三A级证券而亏损的投资人。 正如加米所说的:“我们的计划是去告诉每一个投资人,你们不知道自己多么可悲地被欺骗了。你们真的应该起诉。”因为他们与华尔街大公司以及那些靠他们吃饭的人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并不融洽,他们不敢找纽约的律师。他们跑到缅因州的波特兰,找到了一家愿意听他们诉说的律师事务所。“他们的反应好像在说,'你们这帮家伙就是榆木脑袋'。”查理说。缅因州的律师告诉他们,因为评级不够精确而起诉评级机构,就跟一辆http://auto.ifeng.com/ 汽车因车祸被撞毁后起诉为汽车做过广告的《汽车族》杂志一样。 查理认识一位研究金融危机史的著名的历史学家,那是他过去的教授,他给他打了电话。“这些电话通常在夜里很晚的时候才会打来,”这位历史学家说,他希望不要公布他的名字。“而且一般都讲得很长。我记得他劈头就问,'你知道什么是夹层担保债务权证吗?'他开始跟我解释它的工作原理:华尔街投资银行怎么哄骗评级机构给一堆垃圾贷款以漂亮的赞美;这种方式怎么样使得借给普通美国人数万亿美元贷款成为可能;普通美国人为了获得贷款怎么样高兴地编造谎言;把贷款转成被认为没有任何风险的证券的机制又是有多么的复杂,复杂到投资人都无法进行风险评估;问题怎么样变得如此严重,以至于注定要以灾难性的结果收场,并且具有如此巨大的社会和政治后果。他想谈他的推断,”这名历史学家说,“而且想知道我是否会认为他是榆木脑袋。他问我美联储是否会购买抵押贷款,我说可能性不大。对于美联储来说,如果有了这样的想法,那会是场巨大的灾难。”让这位杰出的金融史学家印象深刻的,除了这个事件中那些令人警醒的事实外,还有……他第一次听到这些事情居然是出自查理·莱德利之口。“我是否可以说,查理·莱德利可能会把它看成是自从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他说:“不会。”不是因为查理愚蠢,根本不是。是因为查理不属于理财圈里。“以任何一种方式看他都不是一个现实的人,”教授说,“以任何一种方式看他都不是受金钱驱动的人。他会怒火中烧。他把这看成是一种非常个人的方式。” 尽管如此,2008年9月18日的早晨,查理·莱德利还是被惊得跳起来了。他和加米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他们的彭博终端前面看着新闻不停地滚动,一直到前一天,17日,星期三,这都是他们每天的日常工作。华尔街大公司宣布的在次级抵押贷款债券上的亏损开始变得巨大,而且还在不断增加。美林在开始的时候说他们亏损了70亿美元,现在承认这个数字是500亿美元。花旗集团大约概有600亿美元。摩根士丹利损失90亿美元以上,后面还有些什么,谁也不清楚。“在对现状的解释中,我们错了,”查理说,“我们以为他们把三A级担保债务权证产品卖给了像韩国农业公司这样的企业。他们被摧毁的事实说明他们没有这样做。他们都自己留下了。” 华尔街大公司曾经留给人们的是很精明和很自私的形象,现在却都变成了一班蠢材。那些管理这些公司的人不懂自己的业务,而他们的监管者显然更不懂。查理和加米总是认为有一些他们不认识的成年人在负责着金融体系的运转,现在他们看出来了,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存在。“我们从来没有进入过这些野兽的肚子,”查理说,“我们看到尸体被抬了出来。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进去过。”彭博社的一条新闻标题吸引了加米的眼球,而且击碎了他的心:“参议院多数党领袖谈危机:没有人知道该做什么。” 投行业的黑暗面 孤独的胜利 孤独的胜利 很早的时候,早在其他人进入他的视线之前,迈克尔·巴里已经注意到,把他的投资组合变成赌注压在金融体系的崩溃上让人感觉多不舒服。并不是在他们从崩溃中赚到钱之后,他才开始担忧他的金融战略的社会维度——并且担心其他人对他的看法某一天是否也会像他们看金融体系一样的扭曲。2008年6月19日,贝尔斯登破产后的3个月,拉尔夫·乔菲和马修·唐宁这两位导致贝尔斯登破产的次级债对冲基金管理人员被联邦调查局逮捕,戴着手铐从他们的家中被带走。那天夜晚,巴里给他的公司律师史蒂夫·德鲁斯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从内心深处说,这件事情对我是一次很大的打击。我担心我会心不在焉地发出一些电子邮件,而里面的内容可能会给我带来麻烦,我的做法和我最后的结果是完全正确的……我无法想象我居然要在监狱中结束自己的生命,而我们其实并没有做什么错事,只是因为在艰难时期我思维的随意性,因为粗心,没有进行认真的过滤就放入了电子邮件中。事实上,我非常担心这个问题,我已经开始考虑是否应该关闭我的基金。” 巴里开始寻找放弃资金管理的理由。他的投资人帮助他找到了:他为他们赚了非常多的钱,但是他们完全没有表现出对他过去3年来的工作感到满意的应有态度。到2008年6月30日,从子孙资本公司创立起就跟它捆在一起的投资人,在扣除费用和支出后,赚得了489.34%的利润。(基金的毛收润为726%)。同一时期的标准普尔500指数只上涨了大约2%。光2007年一年,巴里就为他的投资人赚了7.5亿美元——而当时他所管理的资金只有6亿美元。他的投资人赎回资金的要求来得很坚决而且很迅速。没有新的投资人打来过电话——一个都没有。没有人打电话向他询问他对世界的看法,也没有人问他对未来的预测。甚至没有人想知道,他怎么做到了他所做的这一切。“我们并没有多么知名。”他写道。 让他义愤填膺的是,认知度更高的居然是那些整天与媒体搅在一起的人。再也没有任何业务会比资金管理更加客观了,然而,就算在这项业务里,事实和逻辑还是会被各种事情的纷繁的社会维度所淹没。“我必须说,我对这么多人现在站出来说他们预见到了次级债的崩溃、商品市场的繁荣以及经济衰退的到来感到震惊,”巴里在2008年4月写道,写给那些仍然留下来陪他的投资人,“他们要么大谈自己是如何具有先见之明,要么在电视上谈话或者接受记者的采访,夸夸其谈地说他们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充满信心。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对上一次发生的事情的预测错得如此离谱,他们永远不敢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吧?我只是不想麻烦太多的人同意回到那个时候。”感觉就像当时反对他是多么的正确——他的存在使一大批人觉得不自在。一家行业杂志公布了2007年的前75家对冲基金,子孙资本公司榜上无名——尽管它的回报可以使它排在靠近最前面的位置。“就像他们把一名游泳选手带到奥运会上,然后让他独自在一个游泳池里游泳一样,”巴里说,“他游出的时间获得了金牌。但是他没有拿到奖牌。我在认真考虑,到底是什么阻碍了我得到它。我期待着得到一些认同。但是没有。我为参加奥运会进行了大量训练,然后他们告诉我去备用池里游。”有几名留下来跟着他的投资人问,为什么他不在公共关系上更加主动些——因为那是生意的一个组成部分! 2008年10月初,在美国政府介入并表示将事实上吸收金融系统内的所有亏损,以防止任何华尔街大公司倒闭的时候,巴里首次开始热情洋溢地买入股票。刺激计划将不可避免地导致通货膨胀,他想,同时也会带来股票价格的繁荣。他当然也觉得可能有点早,股市在上涨之前都会下跌一点,但是,这对他来讲无所谓:价值现在就在那里,而赌注会在远期产生收益。很快,留下来的最大投资人质疑他的判断,而且威胁要赎回他的资金,他在基金里的投资为1.5亿美元。 10月27日,巴里在给他的一位笔友的信中写道:“今晚我将要结清我的头寸。我想我遇到了一个瓶颈。我今天没有吃,没有睡,没有跟我的孩子说过话,也没有跟我妻子说过话,我要崩溃了。阿斯伯格综合征给了我一些美好的礼物,但是生命也由于这些礼物显得太艰难和太漫长。”11月初的一个星期五的下午,他感觉胸闷,于是去看急症。他的血压波动很大。“我感觉我正走向我短暂生命的终点。”他写道。一星期之后,在11月12日,他给投资人发去了最后一封邮件。“我被我自己的行动、基金的投资人和业务伙伴,甚至过去的员工一次又一次地推到崩溃的边缘,”他写道,“我总是能够把自己拉回来,并继续我通常的做法,过分紧张地处理这个生意。然而,现在,我面对着一个个人的问题,已经带着我不可挽回地跨越了这个门槛,而且,我很不情愿地意识到,我必须关闭这只基金。”之后,他消失了,留给很多人去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发生的事情就是他当初做对了,世界做错了,而世界因此嫉恨于他。因此,迈克尔·巴里在他开始的地方结束了——独自一人,在他的孤寂中享受着心灵的慰藉。他仍然把自己关在加利福尼亚库比蒂诺的办公室里,这个办公室足够25人使用,但是,基金关闭了,办公室空了。最后离开的人是史蒂夫·德鲁斯金,而德鲁斯金最后的工作中的一项主要内容,就是处理迈克尔·巴里针对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迈克尔留下了几份,主要是觉得好玩,”他说,“只有几份。想看看我们是否能够得到足额的赔付。”他真的持有这些产品,但不是为了好玩,而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证明:向这个世界证实,他对赌的那些投资级的债券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价值。他留下来的两份赌注是针对雷曼兄弟开发的基于2005年贷款的次级债券。这些债券与它的发起人同时归零了。巴里购买每份赌注的成本是10万美元左右,赚了500万美元。 从律师的观点看,结束一份投资基金存在的问题是,这些合同的有效期一直要到2035年。多头的经纪人因此要全额付款:每1美元面值100美分。甚至没有哪家华尔街公司想到过向他们发送报价。“我没有接到过任何一份来自经纪人的声明,说我们在他们那里拥有一份开放的头寸,”德鲁斯金说。“但是我们确实有,好像再也没有人想要谈论这些问题了。'就这样了,你们已经拿到了1000万美元。不要再对我大放厥词了'。” 在华尔街,律师扮演着与卫生员在战争中同样的角色:他们在枪战结束之后上来,清理混乱的局面。那些具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技术性的还款风险的30年期合同,具体是些什么样的风险是他需要尽力去认定,是迈克尔·巴里最后的乱局。“经纪人把合同扔了是有可能的,”德鲁斯金说,“3年前,没有人会想到经纪人方面会发生这样的状况。所以,也没有人受到过处理这种情况的训练。我们最多就是说一句,'我们要歇业了'。而他们说,'好的'。” 投行业的黑暗面 “毁灭它是正文的行为” “毁灭它是正文的行为” 艾斯曼接到丹尼·摩西的电话,说他可能得了心脏病的时候,他和文尼还有波特正坐在圣帕特里克大教堂的台阶上,他正处于一个缓慢的,应该算是更年期的变化当中。他在2007年的秋末不期而遇地遭遇了他的第一次潮热。到这个时候,在很多人看来,局面已经显而易见了,他一直是对的,他们一直是错的,而且他已经富甲一方了。他去参加了由美林组织的大会,这次会议是在他们刚炒了他们的首席执行官斯坦利·奥尼尔,并披露了他们在与次级债有关的520亿美元亏损中的200亿美元左右之后召开的。会上,艾斯曼有些不自在地坐在美林的首席财务官杰夫·爱德华的身旁,这个杰夫·爱德华正是艾斯曼在几个月之前曾经讨教有关美林的风险模型的那一位。“你还记得我说过关于你们的风险模型的话么?”艾斯曼说,“我猜,我当时的想法是对的,是吗?”马上,令人非常吃惊的,他对刚刚说过的那些话就感到后悔了。“我感觉非常糟糕,”艾斯曼说,“很令人厌恶。他是一个可爱的家伙。他只是做错了而已。我不再是条癞皮狗。我必须以另外一种不同的方式来引导自己了。” 当瓦莱丽·费根的丈夫犹犹豫豫,而且忽冷忽热地慢慢获得一种象征着权谋的人格特质的时候,瓦莱丽站在不远的地方惊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在每件事情发生之后,都会存在一段空白,”她说,“一旦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所有的焦虑和愤怒以及精力就会离他远去。只留给他这个巨大的空白。他会以一种很自我的状态持续一段时间。他浑身上下都被自我完完全全地充斥了。”艾斯曼曾经持续不断、不厌其烦地讲有关末日的话题,因此形形色色的人都想听听他现在会怎么说。在拉斯韦加斯大会之后,他去医院检查过一次身体。他当时告诉医生,按照他的理解,金融世界行将终结。一年之后,他回去找同一个医生,做结肠镜检查。躺倒在检查桌上后,他听到这个医生说:“这就是那个预言了这场危机的家伙。大家进来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在艾斯曼结肠镜检查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屋子的医生和护士都在传诵天才艾斯曼的故事。 天才艾斯曼的故事很快让他的妻子听得厌烦了。很久以前,她与她丈夫的医生一起建立起了“艾斯曼社会应急行动队”。“我们把他叫来,说,'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乱讲了'。他做到了。而且他开始变得很规矩。他喜欢循规蹈矩!这对他是一种新的体验。”从各个方面,她和其他人都发现了艾斯曼转变的重要证据。比如,他们所居住的大楼隔壁要举办圣诞晚会。她本来不想让艾斯曼知道这件事,因为她不知道他会在那里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我正要悄悄溜出我们的寓所,”她说,“他拦住了我,而且说,要是我不去,那成什么了?”他认真的态度让她很吃惊,于是给了他一个机会。“你可以去,但是你必须遵守规矩。”她说。艾斯曼对此的回答是:“嗯,我现在知道怎么为人处世了。”于是,她把他带到了圣诞晚会的现场,他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一直表现得非常和善。“他变成了一个令人感觉愉悦的人,”瓦莱丽说,“这真是难以想象。” 2008年9月18日的下午,这个新生的而且可能是改善了的艾斯曼在圣帕特里克大教堂的台阶上慢慢走向他的合伙人。要步行到达某个地方,总是要花掉他很长的时间。“史蒂夫走路真够慢的,”丹尼说,“他走路就像大象那样慢慢腾腾,他的步伐就好像大象变成了人类的大小,但还是像以前一样走路。”天气如此美妙——难得一见的晴天,蓝蓝的天空,阳光透过建筑的丛林倾泻到地上,温暖着大地上的生灵。“我们正坐在那里,”丹尼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们一起在教堂的台阶上坐了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坐在那里的时候,感觉出奇的平静,”丹尼说,“我们感觉我们已经与整个现实的市场完全绝缘了。这是一种灵魂出窍的体验。我们只是坐着,看着人们从我们面前经过,谈论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这些人中有多少会失去工作?在所有的华尔街公司破产之后,还有谁会来租住这里的房子?” 波特·柯林斯认为:“就像是世界停止了。我们正看着所有这些人,说,这些人中要么是已经被毁的,要么就是马上要被毁的。”除了在这一点上的认识高度统一之外,前点合伙公司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这是他们一直在等待的时刻:完全崩溃。 “投资银行业该死,”艾斯曼6周以前曾经这样说过,“这些家伙刚开始明白他们有多该死。就像一个的生于牛顿之前经院学者,牛顿出现了,某天早上你醒来,天哪,我错了!'”雷曼兄弟消失了,美林缴械了,高盛和摩根士丹利作为投资银行的日子也只剩一个星期了。投资银行家不只是该死,他们应该灭绝。“那个华尔街应该灭亡,因为毁灭它是正义的行为。”艾斯曼说。他们中唯一一个对自己当的角色——对赌自己的社会而赚取财富——在感情上还有点挣扎的人是文森特·丹尼尔。“来自皇后区的文尼需要看看每个事物的黑暗面。”艾斯曼说。 对此,文尼的回答是:“我们思考这个问题的方式是,通过做空这个市场,我们创造了流动性,以维持市场的运行。其实我们并不喜欢这样的思考方式。” “就像喂养怪兽,”艾斯曼说,“我们喂养着怪兽,直到它们发疯。” 怪兽开始发疯了。然而在曼哈顿的街上,看不出刚刚发生过什么重大事件的样子。将要影响他们整个生活的那股力量避开了他们的视线。这是与钱有关的问题:人们用它所做的事情会产生后果,但是后果距离行动如此遥远,人们很难将它们联系到一起。你为那些无力赔付的大众提供的诱惑利率贷款将出现问题,虽然这种情况不一定会马上出现,而是在两年以后出现,因为到那时它们的利率水平将要提高。你基于那些贷款开发出来的各种债券也将出现问题,不是随着贷款出现问题而出现问题,而是会有几个月的滞后期,在出现大量丧失抵押品赎回权和破产以及被迫甩卖之后。你从这些债券中开发出的各式各样的担保债务权证产品将会出现问题,不是在债券出现问题的时候,而是在某些受托人弄清楚是否有足够的现金去支付这些款项之后。于是,这些担保债务权证产品的最终持有者将收到一张小纸条,上书:阁下,我们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债券不复存在了……但是,罪大恶极的罪犯就在那里,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让这些行走在圣帕特里克大教堂前面的人们明白刚刚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这一切,还需要多长的时间? 全书选载完毕,更多精彩,请见原书。呼吁读者购买正版图书。 <-- -------------------------------------------------------------- 书籍名称:大空头 作者:麦克尔刘易斯 本书籍由网友“koukou0002”上传 日期:5/19/2012 6:16:07 PM 书本网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TXT电子书免费分享平台 Web2.0小说网站,和好友一起上传、下载、分享TXT全本小说。 所有小说仅供试阅,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阅读全本请购买实体书。 -------------------------------------------------------------- --> " 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